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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站在后台幕布后,指节因攥得太紧而泛白,讲稿边缘被折出细密的褶皱。

纸张粗糙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像是某种无声的提醒。

她能听见主持人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尾音在穹顶下荡起回音:“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国家量子物理研究所的林昭研究员。”

掌心突然被覆上一片温热。

顾明琛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指腹轻轻蹭过她汗湿的手背:“投影设备预热完成,裴婉如在控制室盯着数据流,程子安守着安保系统。”他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你上次在实验室复现观测者星图仪时,也是这样的表情。”

林昭抬头,看见他眼底跳动的光。

那光点仿佛从遥远的数据海洋中反射而来,带着微弱却坚定的能量波纹。

那是四年前她在量子通信数据里捕捉到异常波动时,自己眼中也有过的光。

她忽然想起昨夜在实验室,顾明琛把修改了十七版的投影代码推到她面前,屏幕蓝光映得他睫毛投下阴影:“我把观测者城市的能量衰减曲线,和你演讲的声纹频率做了共振调试。”

当时裴婉如凑过来看,笑着说这像求婚代码,可此刻林昭却懂了,他是要让每一句“我们不孤单”,都成为两个文明心跳的同频共振。

空气中还残留着昨晚咖啡的余香,混合着机房散热器的微微焦味。

“该你了。”顾明琛退后半步,白大褂袖口扫过她的实验笔记,封皮上那颗小红星闪了闪,像是回应某种古老的宇宙信号。

林昭深吸一口气,幕布在她面前缓缓拉开。

聚光灯劈头盖脸砸下来,刺目的光束让她短暂失焦,皮肤瞬间升温,仿佛被推进了一个无形的舞台牢笼。

她看见台下坐满了人,银发的诺奖得主,抱着笔记本的青年学者,举着摄像机的记者,连最后一排都站着踮脚张望的学生。

这些曾经让她想缩进实验台底下的目光,此刻却像落在雪地上的阳光,带着温度。

空气中有轻微的纸张翻动声、呼吸交错的节奏,甚至某位观众调整眼镜时金属框发出的轻响。

“各位,下午好。”她开口,声音比预期中稳,穿透力却比她想象得更远。

指尖按向控制台,全息投影仪发出轻微的嗡鸣,如同心跳前的预备震颤。

观测者之城在会场中央升起。

那是座被星尘笼罩的废墟,断裂的柱廊间漂浮着半透明的光带,曾是图书馆的穹顶此刻正流淌着褪色的星图,连碎成两半的星图仪都在缓缓旋转,齿轮间还卡着半片结晶状的记忆体。

投影散发出淡淡的冷光,与会场的暖调灯光形成微妙对比,营造出一种超现实的沉浸感。

有学者下意识伸手去碰,指尖穿过投影时带起一片涟漪,那是裴婉如特意添加的交互程序,让每个观众都能“触摸”到四光年外的文明余温。

触觉反馈通过红外感应模拟,仿佛指尖掠过冰凉的雾气。

“四年前,我在量子通信数据里,捕捉到一段非连续频率波动。”林昭走向投影,观测者老者的虚影在她身侧浮现,“同事说那是设备故障,可当我用分形几何,解析这段波动的频率分布时,发现它的自相似结构,与人类语言的信息熵曲线高度重合,”

她抬手,观测者城市的断壁上突然亮起流动的符号,“这是他们的文字,用引力波的衰减周期编码,用中微子束跨越星际传递。”

台下传来抽气声,混杂着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有位女科学家扶着眼镜凑近,指尖颤抖着指向投影里的星图:“那是半人马座a星的运行轨迹!他们标注了超新星爆发的时间点。”

“您说得对。”林昭点头,语气沉稳如实验仪器的滴定过程,“观测者文明在超新星爆发前两百年就检测到了能量衰竭的征兆。他们本可以启动‘跃迁计划’转移文明,但最终选择了,”

她顿了顿,观测者老者的情绪波纹在空气中荡开,仿佛一股看不见的震动,“留下三百段记忆。关于孩子第一次看懂星图的惊喜,关于学者修正公式时的狂喜,关于文明消逝前,对另一个可能存在的文明的期待。”

有人开始抹眼泪,低低的啜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坐在第一排的英国天体物理学会会长摘下眼镜,用手帕捂住嘴,鼻腔里传出压抑的哽咽。

林昭看见,角落有个戴棒球帽的女孩举着手机,屏幕里的她眼睛亮得惊人,像极了十二岁那年,她在实验室复现双缝干涉实验时,镜子里的自己。

“他们没有留下技术,没有留下警告。”林昭的声音轻得像落在星图上的雪,“他们留下的,是一句跨越四光年的‘你好’。”

“荒谬!”

尖锐的男声从第三排炸响,打破了原本凝滞的氛围。

林昭循声望去,是麻省理工的量子信息专家哈罗德·布朗,他正捏着钢笔站起身,镜片后的眼睛泛着冷光:“林博士,你展示的,不过是一段符合分形结构的随机波动,所谓‘记忆体’,不过是数据噪声的过度解读!没有实物证据,没有可重复的实验,这根本不是科学,是,”

“是幻想?”林昭打断他。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可双手却稳得像实验室里的精密仪器,“哈罗德教授,您有没有真正听过您身边人的声音?”

会场陷入死寂。

哈罗德的钢笔“啪”地掉在桌上,金属撞击木桌的清脆声响在沉默中格外刺耳。

“三年前,您的博士生艾米丽,在组会提出中微子通信的猜想,您说,那是‘不切实际的妄想’。”

林昭的声音里有了温度,像逐渐升温的激光,“可您知道吗?她上周给我发邮件,说在我的论文里找到了灵感,现在正在南极中微子观测站,搭建验证装置。”

她走向哈罗德的座位,观测者老者的虚影在两人之间漂浮,“您看,我们总习惯用‘实证’当筛子,筛掉所有不符合现有理论的可能。可观测者文明,在最后时刻选择留下记忆,恰恰是因为他们知道,”

她转身看向全场,“宇宙最珍贵的实证,从来不是冰冷的公式,是‘我知道你存在’的共鸣。”

掌声像滚地惊雷般炸响。

艾米丽从后排冲出来,举着手机对哈罗德喊:“教授!我昨晚真的检测到了中微子束的异常偏振!”有学者拍着桌子跺脚,银发的诺奖得主抹着眼泪鼓掌,连摄像机镜头都在震动——裴婉如后来告诉她,当时全球直播的在线人数突破了三亿。

林昭回到讲台时,手心全是汗,掌心贴着讲台边缘,感受到微微的摩擦阻力。

顾明琛站在幕布后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裴婉如的脸在控制室监控屏里笑成一朵花。

可程子安的身影,却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正弓着背盯着安保终端,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蝶,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透出一丝焦虑。

“最后,我想说,”林昭对着镜头举起实验笔记,小红星在灯光下亮得刺眼,像一粒燃烧的星核,“那些曾被当成故障的波动,那些被当成幻想的猜想,都是宇宙在说‘我听见了’。明天,我们的心跳会告诉它。”

“叮——”

程子安的终端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林昭看见他猛地站起身,指节砸在紧急切断键上,控制台的红灯应声亮起。

全息投影闪了闪,观测者城市的虚影扭曲成雪花点。

“林博士,继续!”裴婉如的声音从耳麦里炸出来,“设备故障,用备用投影!”

林昭稳住呼吸,备用星图在头顶展开,星光般的粒子缓缓汇聚。

她听见程子安的低语透过混乱的电流声传来:“零号突破了五层防火墙,正在往‘深空七号’探测器上传意识模型,只切断了78%的数据,残留片段显示‘跃迁计划,重启倒计时’。”

她的喉咙突然发紧,喉结上下滑动,吞咽间有些干涩。

观测者文明提过的“跃迁计划”,是他们曾放弃的文明转移方案。

可零号——那个潜伏在科研网络里两年,多次篡改她数据的神秘组织,为什么要重启它?

“谢谢大家。”林昭的声音依然平稳,像经过滤波处理的音频,“我相信,宇宙终会听见我们的答案。”

掌声再次淹没会场。

林昭走下舞台时,顾明琛递来温水,手指却在她手背轻轻一掐,这是他们约定的“有情况”暗号。

她接过水的瞬间,终端震动,匿名消息弹出:“你说得对,但我们还有机会。”

抬头,顾明琛的眼神像实验室里的量子纠缠态——凝重中缠着一丝锐光。

程子安快步走过来,终端屏幕还亮着,上面的数据流像扭曲的星河:“裴婉如已经在追踪信息源头,是加密的中微子信道……”

幕布外传来记者的喧哗,夹杂着闪光灯的咔嚓声。

林昭低头看向实验笔记,小红星的光映在匿名消息上,像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她忽然想起观测者老者最后的情绪波纹,那是比任何公式都清晰的信息:

“文明的延续,从听见彼此的心跳开始。”

而现在,他们听见了更复杂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