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一处没有在任何地图上被标记的地下设施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杂着铁锈、消毒水和血腥味的恶臭。
“哗啦——”
一桶冰冷的脏水，毫不留情地泼在了摊主的脸上。
剧烈的寒意和窒息感让他猛地从昏迷中惊醒，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牵动了全身的伤口，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尖叫。
他被反绑在一张冰冷的金属椅子上，上身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和瘀伤，有些地方的皮肉已经外翻，凝固的血痂与新渗出的血水混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昏暗的灯光从头顶打下，刚好照亮他和他面前的一小片区域。
黑衣人就坐在阴影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他手里拿着一份薄薄的文件，似乎正在翻阅。
“范围太大了。”黑衣人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像一块冰冷的石头，“你给出的这个区域，常住人口超过三十万，流动人口更是无法估量。至于你提到的那几个‘可能’接触到镜子的人，我们查过了，一个死于三年前的意外，一个五年前就失踪了，还有一个……上周因为心脏病发，死在了自己家里。”
他将文件随手扔在地上。
“你在耍我们。“
摊主抬起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胀的眼皮下，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我没有。”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我被追杀，东躲西藏，我怎么可能知道镜子确切在哪？我给你们的，就是我知道的一切！那片区域，就是它最后消失的地方！那些人，就是我当年圈子里，唯一有能力也有胆子接手这种烫手山芋的人！”
“他们死了，只能说明你们来晚了！或者，拿走镜子的人，比你们想象的更聪明，他已经处理掉了所有线索！”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仿佛自己提供的宝贵线索被当成了垃圾，这让他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这演技，足以拿下一座小金人。
黑衣人沉默了。
他看不清摊主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对方情绪的剧烈波动。这种波动，不像是伪装。
或许……他说的是真的？
A-013的特性就是混乱和无序，它的传递和消失，本就充满了不确定性。任何试图用逻辑去追踪它的人，最后都会被它拖入逻辑的坟墓。
“你的嘴很硬。”黑衣人站起身，在摊主面前来回踱步，“但是，硬骨头我见得多了。骨头再硬，也只是骨头，不是钢筋。总有办法让它变软，甚至变成粉末。”
摊主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对方的耐心已经耗尽了。言语上的交锋和心理上的博弈，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是更纯粹的……暴力。
“我说的都是实话。”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这丝颤抖不是装的，是对即将到来的未知的恐惧。
“是不是实话，很快就知道了。”
黑衣人停下脚步，对着身后的阴影打了个手势。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魁梧得像座小山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正是那个被称为“屠夫”的壮汉。
他手里没有拿任何刑具，只是提着一个黑色的医疗箱。他走到摊主面前，那巨大的阴影几乎将摊主完全笼罩。
屠夫没有看摊主的脸，他的目光，像一个真正的屠夫在打量牲口一样，在摊主身上那些伤口上扫来扫去。那眼神里没有残忍，没有愤怒，只有一种……麻木的、流程化的专业。
这种眼神，比任何凶狠的表情都更让人不寒而栗。
摊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种恐惧甚至超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你知道‘哲学’吗？”黑衣人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恶劣的趣味，“古希腊的先贤们，很喜欢在肉体的交流中，探寻灵魂的奥秘。他们认为，当一个人的尊严和意志被彻底碾碎，灵魂就会呈现出最本真的形态。我们这里，也有一位‘哲学家’，他很擅长用这种方式，帮助别人‘想通’很多事情。”
摊主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黑衣人。
他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急剧收缩。
他明白了。
对方要做的，不仅仅是折磨他的肉体。
他们要摧毁他的精神，践踏他的尊严，用最污秽、最屈辱的方式，把他从一个“人”，变成一滩会呼吸的烂肉。
“不……”他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字，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屠夫打开了医疗箱。
里面没有手术刀，没有止血钳，而是一些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形状古怪的器具。还有几管透明的润滑剂和一卷粗糙的胶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