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听阎世基叹道:“让两位说中了。”看着他们惊讶的样子,阎世宽道:“我们沿着那些锦衣卫的踪迹,赶到了终南山下百丈坪,却见到了……”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脸上神情仿佛犹有余悸,似乎不愿去回忆那幅场景。
余振声不耐烦,“见到什么了,快说呀!”阎世宽叹道:“那真是我们兄弟行走江湖半生,从未见过的惨烈场景,真说得上是人间炼狱。偌大的百丈坪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好几十武林人士的尸首,地上都被血给染红了。”
阎世基跟上一句,“里面就有平二爷的尸首,至于程道长说的那些人,虽不知名姓,想必也在其中了。”
众人一阵哗然,吕乘风问:“是锦衣卫干的吗?”阎世基道:“不错,看他们身上的伤口,皆是死于‘绣春刀’下。”马东汉道:“像平二爷那样的人物,武功不弱,其他武林中人,想必也差不到哪儿去,这么多武林好手,他锦衣卫就是再厉害,又怎可能将他们一举杀戮殆尽?”阎世宽道:“我们详细检视了每个人的伤处,发现不少人是中了锦衣卫的‘流云飞箭’,另外的人除了身上刀口,大多口鼻中有一丝黑灰粉末。”
马东汉道:“锦衣卫的‘摄魂烟’?”阎世宽道:“不错,正是‘摄魂烟’,此烟无色无味,吸入者立时浑身无力,只是会在口鼻中留下粉末。我们猜想,这些锦衣卫必定是先施暗箭偷袭,然后又在打斗时施放毒烟,使那些武林中人无还手之力,任人宰割。”
焦猛骂道:“她娘的,下作!”吕乘风却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人为什么会在那里?”阎世基摇摇头:“这个我们也不知。”吕乘风不满道:“那你们到底知道些什么?”阎世宽道:“吕大侠别恼,要知道那些锦衣卫所骑的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我们俩一路上不惜马力,跑死了四匹马,才堪堪没被他们甩开。等我们赶到时,那些锦衣卫早已经走了。”
范清华焦急地问道:“我爹呢,我爹也在那里面吗?”阎世基摇头道:“没有。”阎世宽道:“正因为没有发现范老英雄的踪迹,我们是既松了口气,又放心不下。眼见那些锦衣卫蹄印,又向南而去,我们就继续追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可谁知这一路向南,看到的景象更是让人匪夷所思,沿途走不多远,都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江湖中人的尸首。”吕乘风问:“必定又是那些又是锦衣卫干的了?”阎世基道:“是,也不全是。”
程万里问道:“怎讲?”阎世宽道:“我们检视那些人的伤口,发现除了死于锦衣卫‘绣春刀’下的之外,还有不少是,是……”阎世基接口道:“是死于范老英雄的寒渊宝刀之下。”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意外,范清华更是直摇头,“不,不可能的,我爹一生行走江湖,除了大奸大恶之人,从不滥杀无辜,他怎么会无端杀害那么多武林同道呢。”
阎世宽道:“范姑娘不要激动,范老英雄的侠名,咱们谁不知晓,又哪个不佩服。只是这寒渊宝刀的伤口,我们是认识的,绝不敢拿这事信口开河。这其中曲折,我想必有隐情吧。”阎世基道:“何况死的那些人,正派的少,邪门左道的多,杀了也就杀了。”
万云鹏不悦道:“听阁下这意思,你们必是正派中人了?”阎世基道:“万老大什么意思?”万云鹏冷笑道:“没什么,就是兄弟一向往山西走动的少,孤陋寡闻,不知道你兴平堡阎氏双雄都干过什么侠义善举,就能自命正派?”阎世宽笑道:“也不敢说有什么侠义善举,倒也安分守己,不曾干过拦路抢劫的勾当罢了。”万云鹏怒道:“你说什么?”
江天远沉声道:“都住口!”目视阎氏兄弟和万云鹏两边,道:“江某既忝掌这盟主之位,今后,谁要再相互攻讦,挑起同道纷争,江某可不容情了。”他此时说话,果然威望大增,不但两边都低下头去,其余众人听了也都不敢作声。
江天远对阎世基道:“不管是正道还是邪道,只要没有大恶便不当死,阎兄方才的话的确欠妥。”阎世基惭愧道:“盟主教训的是。”江天远道:“不过范老英雄一生侠义,也绝不是擅杀人命的人,我也信阎大哥的说法,此中必有隐情,不知阎大哥可探听到什么端倪。”
阎世宽道:“惭愧,此中内情我们到现在也不知晓。”余振声不耐烦道:“那你啰啰嗦嗦半天,到底知道什么?”阎世宽道:“余兄别急,线索还是有的。我们追到襄阳附近的时候,发现一个刚被锦衣卫截杀的人还有气息,从他口中问知,似乎范老英雄和这些人去终南山,是为了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锦衣卫这么兴师动众,也是为此而来。”
范清华依旧摇头不肯信,“我爹一生坦荡清白,怎么会去跟一群宵小之辈争什么东西?”阎世基道:“我们只是转述所见所闻,至于其中原由,实在不知。我们当时也想从他嘴里探出,到底是什么事,引得江湖各路势力兴师动众,可还没等问完,那人就咽气了。”
阎世基又补充道:“不过,那人临死前说,当时去终南山,范老英雄身边是有一个年轻人跟着的,但他们南下追上他时,那年轻人却不在了。”
江天远沉吟道:“莫非,那东西被范老英雄得到,引得一众江湖中人和锦衣卫追杀,范老英雄独自拒敌,东西却让那年轻人拿去了?”
久不说话的万云鹏道:“不错,那东西想必是什么旷世珍宝,那小子见利忘义,想自己黑了东西跑路。”焦猛虽知他说的有些道理,但心中仍鄙夷道:“这种勾当你倒熟悉的很。”只是碍于适才江天远严令告诫,他不敢再把这话说出口来。
徐炎心道:“江大侠当真心思缜密,仅凭这么点蛛丝马迹,就能将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
眼见这些人抽丝剥茧,一步步地在接近事情的真相,他心中隐隐一股不安,愈发强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