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去医院上班后,苏晚也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她将早晨那段“窗台对视”的小插曲带来的好心情,全部投入到了新一期Vlog的拍摄中。这次的主题是 “秋日暖心一人食:十分钟搞定美味营养餐” ,她做了一道香煎鸡胸肉配烤时蔬,动作流畅,讲解轻快,镜头前的她光彩照人,仿佛爱情是最好的护肤品。
而另一边,医院里的顾琛,度过了忙碌却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的一天。午餐时,他吃着那份外卖轻食沙拉,莫名觉得味道有些平淡,不如早晨那个溏心蛋三明治来得有满足感。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被他习惯性地按下了。
下班时,路过医院附近一家精品超市,他脚步顿了顿,走了进去。没有按照往常直奔必需品区域,而是推着购物车,在生鲜区停留了片刻。他想起苏晚分享的链接,还有她提到的“品质更好”。最终,他挑选了一盒颜色鲜艳的草莓、几个饱满的橙子,还有一盒她推荐过的、低脂的希腊酸奶。结账时,看着袋子里这些色彩明快、与他平日购物清单格格不入的物品,他沉默了一下,但并没有放回去。
夜色降临,顾琛提着简单的购物袋回到澜悦府。电梯上行时,他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心里罕见地掠过一丝不确定。但当他打开家门,看到客厅里透出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暖灯光(他出门时似乎没有关掉客厅所有的灯),那份不确定又被一种更陌生的、隐隐的期待取代。
他刚把东西放在厨房岛台上,门铃就响了。
几乎没有犹豫,他走过去打开了门。苏晚站在门外,手里没有像往常那样拎着餐盒,只拿着自己的手机,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和一点点被抓包的小小狡黠:“顾医生,晚上好呀!我……我刚剪完视频,想着来慰问一下辛勤工作一天的顾医生?”她的理由依旧有点牵强,但笑容让人无法拒绝。
顾琛看了她一眼,侧身让她进来:“进来吧。”
苏晚走进来,敏锐地注意到岛台上那个印着精品超市logo的袋子,以及里面露出的鲜艳草莓。她的眼睛立刻亮了。
顾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沉默地走到岛台边,拿出那盒草莓和橙子,走到水槽边开始清洗。水流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苏晚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仔细冲洗着水果,然后看着他拿出刀和砧板,动作并不十分娴熟但异常认真地将草莓去蒂、对半切开,将橙子去皮、分瓣,整齐地码放在一个干净的玻璃碗里。
暖黄的灯光下,他低垂着眼睫,神情专注,仿佛在完成一项精细的手术。这个画面,与他平时冷峻的形象反差巨大,却有种奇异的、动人的温柔。
他将那碗色彩缤纷、散发着清新香气的水果轻轻推到苏晚面前,又转身从袋子里拿出那盒希腊酸奶,打开,也放在一旁。
“吃吧。”他言简意赅,声音在夜晚的寂静中显得比白日柔和。
苏晚看着眼前这碗明显是特意准备的水果,心里软成一汪春水。她没有立刻动,而是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顾医生,这是……特意买的?”
顾琛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拿起一瓣橙子,自己也尝了尝,然后才看向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郑重:
“下次,”他顿了顿,清晰地说道,“我买菜,你做饭。”
他迎着她瞬间瞪大的、充满惊喜的眼睛,继续说完:
“我洗碗。”
这简单的十个字,像是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苏晚的心湖,激起了滔天巨浪!这不再是单方面的“送餐”或“关怀”,而是一种邀请,一种分工,一种将彼此纳入日常生活节奏的、近乎伴侣模式的提议!
苏晚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狂跳,喜悦像烟花一样炸开。但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只是笑容越发灿烂甜美,用力点了点头:
“好啊!一言为定!”她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液在口中漾开,比她尝过的任何草莓都要美味,“顾医生买的草莓,真甜。”
顾琛看着她满足的笑脸,又看了看那碗被两人分享的水果,没有再说话。只是拿起一颗草莓,也慢慢吃了起来。清甜的味道在唇齿间化开,似乎连带着夜晚的空气,都变得不那么冷清了。
顾琛那句“我买菜,你做饭,我洗碗”的余音,仿佛还在温暖的空气里微微震颤。苏晚吃完最后一颗草莓,指尖还残留着清甜的香气。她抬起头,看向顾琛,眼中的光芒狡黠又温柔,像藏了一片星海。
“说到做饭……”她轻轻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我过来也不是空手来的。”
在顾琛略带疑惑的目光注视下,苏晚像变魔术一样,从随身带来的那个看起来并不大的帆布袋里,居然掏出了一个双层保温饭盒。
“本来想着,万一顾医生晚上还没来得及安排,或者……”她眨了眨眼,“‘买菜的’还没来得及实施,总不能让‘做饭的’失业嘛。”
她边说边打开饭盒的盖子。第一层,是晶莹剔透的藜麦饭,点缀着些许玉米粒和青豆。第二层打开,热气混合着诱人的香气瞬间升腾——照烧柠香鸡腿排,鸡腿肉煎得外皮微焦金黄,裹着浓稠闪亮的照烧汁,上面还缀着几丝新鲜的柠檬皮;旁边是清炒荷兰豆山药片,色泽翠白相间,清爽悦目。
简单的两菜一饭,却色香味俱全,摆放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而且分量显然是双人份。
顾琛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堪称丰盛的晚餐,明显愣住了。他看了看饭盒,又看了看苏晚含笑的脸。他以为她只是“顺便”来看看,带着水果已是意料之外,却没想到她连晚餐都早已备好,就等着这个“合适”的时机拿出来。
“你……”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拒绝吗?在刚刚提出“合作做饭”的邀请之后?而且,那香气实在霸道,配合着水果残留的清新,精准地勾起了食欲。
“我什么我呀?”苏晚已经自然地起身,去厨房熟门熟路地拿出两副碗筷,将饭菜分别盛好,把那份照烧鸡腿排更多、酱汁更浓郁的一份推到顾琛面前。“快尝尝,这可是‘准合伙人’的试菜作品,顾医生给点专业意见?”
她故意用了“合伙人”这个词,将两人刚刚达成的“协议”立刻活学活用,拉近了距离。
顾琛沉默地坐下,拿起了筷子。夹起一块鸡腿肉送入口中。照烧汁的甜咸与柠檬的微酸清新完美平衡,极大地缓解了酱汁可能带来的腻感,鸡肉嫩滑入味,火候掌握得极好。荷兰豆脆甜,山药软糯,搭配得恰到好处。
比外卖健康,比他自己能做出来的美味太多。这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属于“家”的温暖味道。
他吃饭依旧安静,但速度不慢,而且……几乎是不自觉的,将苏晚推过来的那份带着最好部位鸡腿肉的饭吃掉了大半。
苏晚小口吃着,目光却时不时落在他身上。看他专注进食的样子,看他微微滚动的喉结,看他冷峻眉眼在食物热气熏染下似乎都不再那么锋利。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静静充盈了她的心房。这比任何直播时的点赞、任何攻略进度条的跳动,都更让她心动。
“味道怎么样?”她轻声问,带着点小小的忐忑和更多的期待。
顾琛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他看向她,女孩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判决”。
静默了几秒,就在苏晚以为他又要用那个“嗯”字打发她时,他却开口了,声音比平时低沉柔和:
“很好。”他顿了顿,补充了两个字,清晰而肯定,“很好吃。”
不是“嗯”,不是“还可以”,是“很好”,是“很好吃”!
苏晚感觉自己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酥酥麻麻的,笑容抑制不住地绽放,比碗里照烧汁的光泽还要耀眼。
“那……”她乘胜追击,眼睛弯成月牙,“看来我这个‘做饭的’,初步考核通过了?顾医生以后买菜,可以放心交给我发挥啦?”
顾琛没有直接回答,但他站起身,开始收拾两人面前的空碗空碟。他动作不算熟练,却一丝不苟。这就是他的回答——履行“我洗碗”的承诺。
水流声再次响起。苏晚托着腮,看着开放式厨房里那个穿着家居服、挽起袖子、认真清洗碗筷的挺拔背影。暖光笼罩着他,水汽氤氲,这个曾经冰冷得像样板间的空间,此刻充满了真实的烟火气,和一种令人安心的、平淡的温馨。
她知道,冰山之下,春暖花开。而她,已经住进了这片悄然融化的绿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