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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民国二十七年八月二十三日,徐州城内。焦土未冷,断壁残垣在正午的阳光下投下斑驳阴影,中山路两侧的商铺早已化为焦炭,户部山的石阶被炮火炸得碎裂,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焦糊味。此时的武汉会战已进入关键筹备阶段,长江沿岸的防御工事正在连夜抢修,而这座被日军围困多日的孤城,成为了独立师西撤兰州前的最后战场——他们必须在这里守住六个时辰,为最后一批百姓撤离、主力部队突围扫清障碍,也为武汉会战牵制日军主力。

“师座,日军第3军主力已突破外城奎山防线,冈部亲自督战,坦克部队正沿着中山路推进,离核心坑道只剩三里!”赵承业手持望远镜,从坑道顶部的观察孔缩回身子,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他指着沙盘上标红的路线,“日军分三路进攻:中路走中山路直扑核心区,北路沿黄河故道包抄城北,南路封锁城南奎河渡口,摆明了要将我们困死在城内!”

陆铭凡站在核心坑道的指挥室里,军装沾满尘土与暗红的血渍,胡茬布满下巴,眼底却燃烧着决绝的火焰。他指尖划过沙盘上纵横交错的坑道网络——这是独立师驻守徐州期间,用一个月时间打通的地下通道,连接着城内各处废墟与城外隐蔽出口。“张磊的电报呢?兰州方向的路线是否确认安全?”

“张连长来电,豫西至兰州段已扫清日军流动哨,游击队会在三门峡接应!”通讯兵连忙回应,“但最后一批伤兵还在城南户部山坑道待撤,共三百七十余人,李医生的救护队正在转移重伤员,至少还需要六个时辰才能全部撤出城外,通过城南暗道出城!”

“那就守六个时辰!”陆铭凡猛地拍向沙盘,“武汉军委会来电,只要我们能牵制日军到日落时分,就能为长江防线的工事争取关键时间,让他们有足够兵力应对日军后续进攻!”他拔出腰间的驳壳枪,枪柄被汗水浸得发亮,“传我命令:

陈昭明带1旅守中山路沿线废墟,利用断壁残垣搭建假工事,把空油桶灌满沙土伪装成火炮,在彭城路与中山路交叉口埋好炸药,日军坦克靠近就炸塌两侧楼房形成堵塞;

赵虎带2旅守黄河故道沿岸,工兵连早已改造过沿岸堤坝,日军进入就开闸放水,用浑浊河水和碎石阻滞他们的步兵与坦克;

周正的特务团守城南奎河一线,掩护百姓从暗道出城,同时在户部山制高点插满国军军旗,制造主力集结的假象;

我带3旅守核心坑道枢纽,这里是所有地下通道的交汇点,也是百姓撤离的最后中转站,必须死死钉住!”

“师座,那您的安全……”赵承业皱眉。

“核心区在,撤离通道就在!”陆铭凡目光扫过指挥部内的军官,“最后一批百姓撤完前,我绝不会离开这里!”

一旁的重庆联络官李汉江脸色发白,扶了扶眼镜:“陆师长,军委会令我们‘相机西撤’,徐州已成孤城,没必要在这里硬拼!冈部带了两个联队,还有火焰喷射器和毒气弹,我们伤亡已过半,再守下去……”

“李联络官,”陆铭凡转头看向他,语气冰冷却坚定,“徐州的百姓还没撤完,武汉的防线还没筑牢,独立师不能退!”他抬手按住李汉江的肩膀,“你要是怕,可以现在随第一批轻伤员撤离,我陆铭凡担保你的安全,但独立师的弟兄,一个都不会退!”

李汉江被他眼中的决绝慑住,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再说什么。

下午一时,日军的进攻号角刺破城区的死寂。“轰!轰!轰!”数十门重炮同时开火,精准命中中山路沿线的“炮位”——那些堆叠的空油桶被炸开,沙土飞溅。冈部在城外指挥车里看着望远镜,嘴角勾起狞笑:“支那人已是强弩之末,工事不堪一击!命令坦克开路,步兵跟进,日落前拿下徐州城!”

可当日军坦克逼近到彭城路交叉口百米处时,陈昭明突然挥下信号旗。“拉!”随着一声令下,士兵们猛地拽动绳索,两侧三层高的残破商铺轰然倒塌,砖石瓦砾瞬间堵塞了整条街道,三辆日军坦克被埋在废墟下,履带卡死动弹不得。与此同时,废墟后的坑道暗射孔里,轻重机枪同时嘶吼,日军步兵在狭窄的街道里无处躲避,成片倒下,尸体很快堆满了路面。

“八嘎!他们的炮位是假的!”冈部猛地拍向指挥车扶手,脸色铁青。腾田智也拿着望远镜反复观察,眉头拧成疙瘩:“将军阁下,中山路两侧全是断壁残垣,根本看不到防御工事,他们的机枪手藏在哪里?”

日军的攻势如同潮水,一波退去一波又来。更让日军困惑的是,户部山制高点突然升起成片国军军旗。通讯兵慌张报告:“将军!城南发现大量国军军旗,疑似支那军增援部队抵达!”冈部一愣,周边日军据点均无增援消息,怎么会突然出现援军?他犹豫片刻,下令暂缓南路进攻,派人前去核实——这一耽搁,便是两个时辰。等侦察兵回报“军旗是假的,只有少量支那士兵埋伏”时,冈部气得浑身发抖:“支那人竟敢用这种卑劣手段!传令下去,释放毒气弹,不惜一切代价突破核心区!”

绿色的毒雾顺着风向飘向核心坑道,不少士兵吸入后立刻咳嗽不止,嘴角淌出白沫。陆铭凡早有准备,大喊:“封堵坑道入口!用湿布捂嘴!”士兵们迅速用沙袋堵住坑道通风口,将浸过水的布条蒙在口鼻上,毒雾无法渗入坑道深处。日军以为毒气奏效,贸然冲锋,却再次遭遇暗射孔的猛烈射击,死伤惨重。

临时救护所里,李若曦的白大褂早已被血染红。她蹲在昏暗的坑道里,为一名被炮弹碎片划伤腹部的士兵包扎,士兵的肠子都露了出来,却咬着牙说:“医生,别管我,去救能打仗的弟兄……”李若曦的眼泪滴在士兵的伤口上,她用力摇头:“不行!只要有一口气,我就不会放弃你!”卫生员们来回奔跑,药品早已告急,他们只能用煮沸的坑道水清洗伤口,用烧红的刺刀为士兵消毒,坑道里弥漫着血腥味和焦糊味,却没有一个人退缩。

苏晚蹲在坑道出口附近,手里的战地日记被震得不停颤抖。她看着日军一次次被看似不可能的陷阱击退,看着弟兄们从隐蔽的坑道暗门快速转移,看着百姓们在士兵的护送下,抱着分到的干粮和军毯,小心翼翼地走进暗道,忍不住写下:“日军困惑于我们的工事无踪、军旗惑敌,他们不懂,绝境中的中国军人,早已将这座残破的城池化作了最坚固的堡垒,将每一条街道、每一处废墟,都变成了守护百姓的屏障。”

傍晚时分,日军动用火焰喷射器,中山路沿线的临时掩体瞬间被火海吞噬。“师座,1旅伤亡过半,中山路快守不住了!”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过来。陆铭凡刚要下令增援,城南传来周正的电报:“师座!最后一批百姓已全部进入暗道,正向城外转移!”

陆铭凡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一丝,他立刻下令:“赵承业,你带2旅、3旅主力立刻撤离,顺着城南暗道跟进百姓队伍,前往豫西与张磊汇合!我带特务团断后,炸毁核心坑道入口,掩护你们撤退!”

“师座!我留下断后!”周正急了,他的特务团只剩不到百人。

“服从命令!”陆铭凡厉声呵斥,“大部队需要你护送,李医生和伤员也需要你照看!”他拍了拍周正的肩膀,“告诉张磊,我在兰州等你们!”

周正含泪敬礼,转身带领主力部队顺着城南暗道撤离。李若曦望着陆铭凡的背影,想要冲过去,却被卫生员拉住:“李医生,快走!师座说了,我们活着到兰州,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她回头望去,陆铭凡正站在坑道入口,举起驳壳枪,对着冲上来的日军开火,夕阳照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

夜幕降临,日军趁着夜色发起最后冲锋。特务团的士兵们弹药用尽,就拔出刺刀与日军展开白刃战。让冈部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明明侦察到独立师只剩残部,可每次冲锋都能遭遇顽强抵抗,而且对方总能从意想不到的坑道暗门发起反击——有时是从废墟下的地道钻出,有时是从被炸塌的房屋夹层中跃起,仿佛徐州城的每一寸土地都藏着杀机。

“支那人到底有多少兵力?”冈部盯着望远镜,眼底满是疑云。腾田智也摇头:“无法判断!他们的坑道系统错综复杂,我们的侦察机根本找不到主力踪迹,只能看到零星的阻击部队!”

重庆联络官李汉江在撤离前,看着日军一次次受挫,终于忍不住对陆铭凡说:“陆师长,我会向委座如实禀报,独立师……是真正的抗日铁军!”

日落时分,最后一批主力部队顺利撤出徐州城。陆铭凡望着身后的核心坑道,又看了看身边仅剩的四十余名特务团士兵,沉声道:“炸掉入口!撤退!”士兵们按下炸药引爆器,核心坑道入口轰然坍塌,将日军彻底挡在外面。他们顺着最后一条秘密地道撤离,动作迅速如鬼魅。

等日军终于冲进核心区时,只看到坍塌的坑道入口、散落的武器和几具用来迷惑敌人的假人,独立师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八嘎!他们到底是怎么撤走的?”冈部站在废墟上,望着纵横交错的地道遗迹,气得一拳砸在墙壁上。他始终想不明白,一支伤亡过半、被重兵围困的部队,为何能在绝境中屡屡设下奇招,为何能在炮火中悄无声息地撤离,只留下满城池的尸体和无尽的困惑。

夜色渐浓,徐州城的炮火终于停歇。苏晚在撤离的路上,写下了战地日记的最后一行:“彭城残垣,铁血为证。独立师未负家国,未负百姓。前路漫漫,兰州可期,此仇必报,山河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