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国态度的微妙转变,虽未公开宣战,但其在鸭绿江畔的军事调动和物资禁运,如同在清廷本已绷紧的神经上又加了一根沉重的稻草。消息传回沈阳(盛京),这座清廷的“陪都”、“龙兴之地”,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留守的八旗贵族、包衣奴才、以及被迁徙至此的汉民,人人自危,谣言如同野火般蔓延,说朝鲜十万大军即将渡江,与登陆的“南蛮”赵勇部会师,共取沈阳。
此刻,在辽东半岛南端,已成功建立起稳固根据地、并得到莱州方面持续兵员物资补充的赵勇部,兵力已增至一万五千人,士气如虹。
赵勇并非鲁莽之辈,他深知沈阳城高池深,留守兵力仍不容小觑,强攻必然损失惨重。
他严格执行陈远和参谋部“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调动敌军,创造战机”的方略,并不急于北进,而是像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耐心地削弱和调动他的猎物。
他采取了“剥笋”战术,从南向北,逐步清扫辽东半岛的清军孤立据点。
首先集中兵力,攻克了防御相对薄弱的旅顺口,全歼守军,获得了一个优良的军港,使得来自山东的后勤补给线更加安全便捷。
继而北上,占领金州,兵锋直指辽东半岛的咽喉要地——辽阳。
辽阳是沈阳的南大门,历史悠久,城防坚固,驻有清军重兵。
就在清军辽阳守将收缩兵力,准备依托坚城进行固守待援时,赵勇却再次展现了其灵活的战术头脑。
他并未强攻辽阳,而是派出一支精锐的骑兵偏师,大胆地向西北方向进行深远迂回,做出了一副要绕过辽阳,直扑沈阳的态势!
同时,他散布谣言,称朝鲜军队已与陈远达成协议,不日即将大举渡江。
这一下,沈阳的留守贵族们彻底坐不住了。
辽阳固然重要,但沈阳是他们的祖宗陵寝所在,是根本中的根本!
万一有失,他们万死莫赎!
于是,一连串的紧急命令从沈阳发出,严令辽阳守军分兵北上,加强沈阳防务,同时再次催促正在路上、由济尔哈朗率领的援军加快速度。
然而,济尔哈朗的援军走得并不顺利。
辽东地区本就地广人稀,经过连年战争和掠夺,更是民生凋敝,补给困难。
沿途又不断受到赵勇派出的骑兵小队和当地被发动起来的汉人义军的袭扰,行军迟缓,士气低落。
就在清军被赵勇的虚虚实实搞得晕头转向、兵力分散之际,赵勇等待的真正战机出现了。
他留下部分兵力监视和牵制辽阳守军,亲率主力悄然北上,在辽阳与沈阳之间的鞍山驿一带,选定了一处有利地形,构筑工事,摆出了围点打援的架势,准备以逸待劳,迎击远道而来、疲惫不堪的济尔哈朗部。
几乎与此同时,鸭绿江对岸的朝鲜军队,在国王李淏的默许和“北伐派”将领的积极推动下,也开始在义州、昌城等几个渡口进行大规模的渡江演练,旌旗招展,号角连天,虽未真正进攻,但造成的威慑效果是巨大的。
这迫使清军必须在漫长的鸭绿江防线部署相当兵力进行防守,进一步分散了本已捉襟见肘的兵力。
夹击盛京沈阳,战略包围已成。
赵勇在辽东的攻势,与朝鲜在侧翼的牵制,以及山海关正面赵胜的巨大压力,使得清廷的战略核心区域——辽河平原,陷入了三面受敌的困境。
沈阳,这座象征满清崛起的城市,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灭亡的威胁。
清军主力被牢牢牵制在各条战线,首尾不能相顾,内部人心惶惶。
赵勇并不急于一口吃掉沈阳,他要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消耗清军的实力和斗志,等待那个最终总攻的、由太原发出的命令。
辽东的天空,战云密布,一场决定满洲命运的战略决战,即将在这片黑土地上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