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八年冬末,汴梁城寒意未消,科举考场却暖意融融。来自全国各地的学子齐聚贡院,怀揣着对仕途的憧憬,奋笔疾书。这是柴荣推行科举改革后的首次科考,实务考题占比五成的新规,让考场内外都弥漫着新奇与紧张的气息。
贡院深处的主考官办公房内,礼部官员正逐份批阅试卷。主考官是刚被贬职的崔侍郎,他虽心怀不满,却也不敢在科举大事上怠慢。只是看到那些满纸农桑、水利的答卷,他脸上总带着几分不屑,时不时摇头叹气:“堂堂科举,竟沦落到考这些粗鄙之事,真是有辱斯文。”
一旁的副考官却不认同:“崔大人,陛下推行实务考题,意在选拔能办实事的官员。这些答卷看似粗鄙,却字字关乎民生,比那些空洞的经义文章实用多了。”
崔侍郎冷哼一声,不再言语,随手拿起一份试卷。开篇便是洋洋洒洒的经义论述,引经据典,文采斐然,可翻到实务部分,却只有寥寥数语,甚至对“如何提高粮食产量”的考题,只写了“劝农桑,重教化”六个字,再无下文。
“哼,这才是读书人的本分!”崔侍郎心中暗喜,正想给这份试卷打高分,却见副考官凑了过来,皱眉道:“崔大人,这份试卷经义虽好,但实务部分几乎空白,按照新规,总分需减半,不能算合格。”
崔侍郎脸色一沉,却也知道规矩难违,只能不甘心地将试卷放在一旁。类似的情况不在少数,不少世家子弟依旧沿袭旧习,专攻经义,对实务考题敷衍了事,甚至有考生在试卷上直言:“农桑水利乃市井之术,非士大夫所当学,臣虽不才,愿以经义辅国。”
科考结束后,所有试卷被汇总到御书房,柴荣亲自参与阅卷。他坐在案前,一边批阅,一边时不时与身旁的范质、冯道讨论。看到那些敷衍实务的试卷,柴荣忍不住笑出声来。
“范相公、冯太师,你们看看这份试卷。”柴荣将一份试卷递了过去,“经义写得倒是不错,可实务题‘如何治理河道淤塞’,他竟写‘圣人之治,在于明德,河道淤塞乃天意,非人力所能为’,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范质接过试卷,看完后也忍不住摇头:“这位考生太过迂腐,竟将河道治理归为天意,若是让他为官,百姓怕是要遭殃了。”
冯道却捋着胡须,缓缓道:“陛下,这些学子自幼研习经义,对实务一窍不通,也是情有可原。或许,实务考题确实难度过高,不妨适当降低标准?”
“降低标准?”柴荣指着另一份试卷,“你看这份,寒门学子张生,不仅详细分析了河道淤塞的原因,还提出了‘分段清淤、修筑堤坝、设置水闸’的具体方案,数据详实,可操作性极强。同样是考生,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他拿起朱笔,在那份“天意论”的试卷上批注:“河道淤塞非天意,百姓流离是人为。不懂水利,何以安邦?种地都不会,如何治国?”
写完,柴荣将试卷递给二人,笑道:“把这份批注抄录下来,传示百官,让他们也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治国之道’。”
消息很快传遍朝堂,大臣们看到柴荣的批注,纷纷忍俊不禁。有大臣调侃道:“陛下这批注,真是一针见血,那些只懂经义的腐儒,怕是要无地自容了。”
崔侍郎得知后,脸色铁青。他知道,柴荣的批注看似幽默,实则是在敲打那些坚守旧习、轻视实务的官员。他心中更加不满,却也不敢表露,只能暗自祈祷世家子弟能在经义部分占据优势。
然而,阅卷结果却让崔侍郎大失所望。此次科考,寒门学子表现亮眼,不少人因实务考题答得出色,总分远超世家子弟。而那些只重经义的世家子弟,大多名落孙山。
“陛下,此次科考,寒门学子录取人数占比过半,这在历代科举中从未有过。”礼部官员向柴荣禀报,“不少世家官员对此颇有微词,认为陛下偏袒寒门,破坏了科举的公平性。”
“公平性?”柴荣冷笑一声,“科举的公平性,不在于录取多少世家子弟,而在于选拔真正有才能的人。寒门学子凭借真才实学考上,为何就不公平?那些世家子弟若真有本事,怎会在实务考题上一败涂地?”
他顿了顿,沉声道:“传朕旨意,此次科举录取名单照常公布,不得因出身门第更改结果。另外,将所有优秀实务答卷汇编成册,发放到各州府,让地方官员学习借鉴。”
录取名单公布后,汴梁城一片沸腾。寒门学子们欢呼雀跃,纷纷奔走相告。张生高中进士的消息传到他的家乡,百姓们敲锣打鼓,引以为傲:“咱们村里的穷书生,竟然考上进士了!陛下真是明君,给了咱们寒门子弟出头的机会!”
而世家大族的府邸里,却一片死寂。崔公子看着榜单上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却只是末等进士,忍不住哭道:“爹爹,我寒窗苦读十年,竟不如一个种地的穷书生,这科举还有什么意义?”
崔侍郎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知道,柴荣通过这次科举,不仅选拔了实用人才,更打破了世家大族对仕途的垄断。他心中的不满与怨恨越来越深,开始暗中联络其他世家官员,想要寻找机会,报复柴荣。
此时的御书房内,柴荣正看着优秀实务答卷汇编,心中十分欣慰。他知道,科举改革只是第一步,想要彻底打破门第偏见,还需要更多的努力。
就在这时,太监进来禀报:“陛下,边境传来急报!契丹大军再次发动猛攻,镇州城的粮草即将耗尽,赵匡胤将军请求陛下火速增援!”
柴荣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镇州城是边境重镇,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他立刻召集范质、李谷等大臣议事,商议增援事宜。
“陛下,如今汴梁城内的禁军主力都已派往镇州,剩余兵力有限,若再派援军,汴梁城的防卫将会空虚。”李谷担忧地说道。
范质也附和道:“陛下,世家官员们对科举改革心怀不满,若汴梁城防卫空虚,他们很可能会趁机发动叛乱,到时候内忧外患,后周将危在旦夕!”
柴荣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他知道,李谷和范质说得有道理。如今后周面临着内忧外患的局面,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陛下,臣有一计!”就在这时,冯道站了出来,“我们可以向吴越国求援。吴越国与我后周交好,钱俶向来对陛下敬重有加,若我们向他求援,他必定会出兵相助。”
柴荣眼前一亮,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钱俶若能出兵,不仅能缓解镇州的压力,还能牵制契丹的兵力。范相公,你立刻起草书信,派人送往吴越国,请求钱俶出兵增援。”
“臣遵旨!”范质躬身领命。
柴荣又看向李谷:“李枢密使,你负责调集汴梁城周边的粮草,火速运往镇州,务必确保前线粮草供应充足。同时,加强汴梁城的防卫,密切监视世家官员的动向,防止他们发动叛乱。”
“臣遵旨!”李谷也躬身应道。
然而,柴荣并不知道,崔侍郎等人早已暗中联络了契丹,承诺若契丹攻破镇州,他们将在汴梁城内发动叛乱,拥立契丹为帝。契丹大军之所以再次发动猛攻,正是因为得到了崔侍郎等人的承诺。
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镇州城能否守住?吴越国是否会出兵增援?崔侍郎等人的阴谋能否得逞?柴荣站在御书房内,望着窗外的天空,心中充满了担忧。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将是对他和后周最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