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太阳刚暖透大棚顶，红星队的三个大棚里就飘着黄瓜、番茄的清香——黄瓜挂在藤蔓上，顶花带刺，绿得发亮；番茄刚泛红，像缀在枝叶间的小灯笼，乡亲们钻进大棚，手里的布兜一会儿就装满了，脸上却藏着喜忧。
李二哥摘了根黄瓜，咬了一大口，脆甜的汁水溅在嘴角，眉头却皱着：“这菜长得真好，3个大棚收了快500斤，可愁死人了！公社食堂订了100斤，剩下的咋卖？总不能放家里烂了吧？”
王翠花手里攥着番茄，也跟着叹气：“县城农贸市场就那么大，咱去晚了没摊位，遇上收菜的贩子，还得压价；要是运不出去，这大半个月的功夫，还有队里凑的农资钱，全白费了！”
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喜的是丰收，愁的是销路，刚才摘菜的劲头，转眼就泄了大半。
林薇蹲在大棚边，看着堆在田埂上的菜筐，心里早有了主意——前几天系统给的县城国营菜店联系方式，她没敢贸然用，如今菜量多，不如直接联系市里的农贸市场，用拖拉机拉过去，省得被贩子压价。
“大伙别愁！”林薇站起身，声音清亮，“俺联系市里的农贸市场，那边摊位大，买菜的人多，咱用队里的拖拉机直接拉过去，不用经过贩子，卖得价高，还能快销。
明天一早咱就出发，李二哥你带两个壮劳力开车，刘婶牵头分拣装筐，把好的、次的分开，咱按等级卖，保准能卖完！”
这话一出，乡亲们立马精神了。张大爷凑过来：“市里远，路好走不？要不要带点干粮？”
林薇点点头：“俺问过农贸市场的负责人，路是砂石路，拖拉机能过；明天咱带点玉米饼和咸菜，中午在市场边上对付一口，争取当天去当天回。”
当晚，乡亲们就忙着分拣蔬菜——刘婶带着几个妇女，把黄瓜按长短分级，长的装一筐，短的装一筐，番茄也挑出泛红的、青的，分开打包；李二哥检查拖拉机，加了油，又把车斗擦干净，铺了层稻草，防止菜被颠坏。
第二天天不亮，拖拉机就发动了，车斗里装满了菜筐，用塑料布盖得严严实实。
林薇坐在副驾驶，手里攥着农贸市场的地址，心里也有点打鼓——这是第一次往市里运菜，就怕出岔子。
陆衍站在村口，递过来一个布包：“里面装了热水壶和两个煮鸡蛋，路上饿了吃；要是遇上事，别慌，俺在家等着你们回来。”
林薇接过布包，心里暖暖的，点点头：“放心，俺会注意的，争取早点回来。”
拖拉机颠簸着往市里赶，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农贸市场。
负责人早等着了，领着他们到了预留的摊位，乡亲们赶紧把菜筐搬下来，掀开塑料布——新鲜的黄瓜、泛红的番茄一摆出来，就吸引了不少买菜的人。
“这黄瓜真新鲜！多少钱一斤？”一个大妈凑过来，伸手摸了摸黄瓜，眼里满是喜欢。
林薇笑着说：“长的8毛一斤，短的6毛，都是刚从大棚摘的，没打农药，放心吃！”
大妈立马挑了几根长的，又拿了几个番茄：“俺们就爱吃新鲜的，比供销社的强多了！”
没一会儿，摊位前就排起了队，乡亲们忙着称重、收钱，手忙脚乱却满心欢喜。
到了中午，大半的菜就卖完了；下午夕阳西下时，最后一筐菜也被买走了，李二哥数着钱，笑得合不拢嘴：“一共卖了380块！比卖给贩子多赚了100多！”
接下来两天，他们每天一早去市里，傍晚满载着钱回来，菜每次都销售一空。乡亲们在村口等着，一看见拖拉机回来，就围上去问收成，听到卖得好，个个都笑得眼睛眯成了缝。王翠花拿着分到的零钱，偷偷跟刘婶说：“没想到林丫头真有本事，这钱赚得踏实！”
可谁也没料到，第四天一早，他们刚把菜装上拖拉机，准备出发，两辆绿色的自行车就停在了村口——是市里工商局的人，手里拿着个本子，走到林薇面前：“你是红星队的林薇？有人举报你搞投机倒把，还私藏卖菜利润，贪污队里的钱，跟我们去一趟局里配合调查！”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乡亲们头上，刚才的热闹瞬间没了。
李二哥立马急了：“俺们不是投机倒把！菜是队里大棚种的，有公社审批的，卖的钱也都记着账，咋会贪污？”
工商局的人皱着眉：“有没有问题，调查了才知道，林薇，你先跟我们走。”
林薇心里一沉，她知道，肯定是有人看他们卖菜赚了钱，眼红了，才匿名举报——人性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好，自己穷的时候，盼着别人也穷；可一旦别人日子过好了，就生出嫉妒，想着给人添点麻烦，这红眼病，真是又可气又讨厌。
她安抚地拍了拍李二哥的胳膊，又看了看围过来的乡亲：“大伙别慌，身正不怕影子斜，俺去配合调查，把账本和审批函带上，很快就回来。菜先放着，等俺回来，咱再接着往市里运。”
陆衍从队部跑过来，手里拿着账本和公社的审批函，塞到林薇手里：“账本上每一笔收支都记着，还有乡亲们的签字，审批函也在，别担心，俺在家等着，要是需要，俺就去市里找你。”
林薇接过账本，心里有了底，对着工商局的人说：“俺跟你们走，不过俺要带上账本和审批函，证明俺们的清白。”
工商局的人点点头，林薇坐上自行车后座，回头看了看村口的乡亲——李二哥攥着拳头，眼里满是着急；王翠花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陆衍站在最前面，眼神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说“别怕，有俺”。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这场调查，是冲着“红眼病”来的，也是对她的考验。只要账本清楚、手续齐全，就不怕查；等证明了清白，他们还能接着卖菜，把大棚的事业做得更稳，让乡亲们的日子，过得更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