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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见十三爷问得直接,也不再犹豫,也开门见山。

“十三爷,福晋,青禾知道今日来得唐突,但年侧福晋如今正是金贵的时候。我孤身前去,心里最怕的倒不是别的,就是万一......万一有个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冲撞,或是别的意想不到的状况,到那时,我纵有一百张嘴,恐怕也难以自辩清白。”

“青禾斗胆,想请十三爷帮个忙。能否请林老先生明日找个合适的由头,也去一趟雍亲王府?”

“林老先生德高望重,又是太医院出来的老人,说话有分量。”青禾继续解释道,“若明日真有什么与孕事相关的突发状况,或者需要有个公正的医者在一旁,有林老先生在,至少青禾不至于陷入百口莫辩的境地。”

胤祥听完,没有立刻回答,只沉默地陷入思索。兆佳氏倒是在一旁微微点头,觉得青禾这个考虑虽然有些过于谨慎,但身处内宅,面对一位有孕的宠妾,这份谨慎并非多余。

“林老......”胤祥沉吟道,“他本就是四哥府上常走动的人,平日里就常去给四嫂请平安脉。只是这回四嫂跟着四哥去了塞外......不过,这倒也不难。四哥虽不在,府里女眷有个头疼脑热,或者年氏以安胎为由请个平安脉,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看向青禾,语气重新变得肯定:“行了,这事儿包在爷身上。你不用担心,爷来安排,保管明日你在雍亲王府的时候,林老先生‘正好’也在府中。”

“爷会亲自去跟林老说清楚,就告诉他,他的得意门生小青禾明日要去雍亲王府,让他老人家多留个心,照应一二。林老是个人精,在宫里府里待了一辈子,什么阵仗没见过?一点就透,自然会明白该怎么做。”

听到胤祥如此干脆利落地应承下来,并且连如何与林老沟通都想到了,青禾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实实在在落下了一大半。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无论如何,年世兰若只是想给我个下马威,或是言语上刁难一番,我受着便是。挨几句骂,听些难听的话,甚至罚站罚跪,只要能平安度过,我都能忍。谁让我出身微末,没有一个好家世好身份做倚仗呢?

这份清醒的认知里,带着几分无奈的苦涩。

但是,有一点绝不能退让——绝不能让她有机会,用她腹中的孩子来做文章,甚至诬陷于我!那是真正的雷池,一旦踏入便是万劫不复,掉脑袋都是轻的。

凡事最要紧的是先把脑袋守好了,别的一切,从长计议。

正事说完,心头重负稍减,花厅内的气氛也松弛下来。

兆佳氏又热情地留青禾用晚膳,说让厨房做几道她爱吃的菜。

青禾心里记挂着明日的事,虽然感激,却实在没有留下闲谈用饭的心思,只想回去再独自梳理一番,便婉言谢绝了:“多谢福晋厚爱,只是家里还有些琐事需回去料理,明日又要早起,就不多叨扰了。等这事儿过了,青禾再来陪福晋好好说话。”

兆佳氏见她神色间仍有挥之不去的郁色,知她心绪不宁也不强留,只拉着她的手又叮嘱了几句“万事小心”,才让云珠好生送她出去。

自从离了十三府上,青禾就再没见到云珠,今日见她已经从二等丫头成为了福晋的贴身丫鬟,青禾也替她高兴得很,两人边走边聊了一会儿,云珠还是那样单纯可爱,倒引得青禾真诚的笑了几次。

回到西直门的宅子时,天色已近黄昏。

宅院内依旧井井有条,宋妈妈早已备好了晚膳,见姑娘回来,连忙张罗着摆饭。

今日的晚膳是鸡丝凉面并几样清爽小菜。

面条是手擀的,煮得恰到好处,又过了一遍井水,根根清爽弹牙,拌着撕得细细的鸡丝、黄瓜丝和焯过水的豆芽,浇上宋妈妈特调的芝麻酱汁,再淋上一点香醋和蒜蓉,香气扑鼻。

另有一碟糖醋心里美萝卜丝,一碟五香豆腐干,还有一小碗绿豆百合汤,都是消暑开胃的菜色。

若在平日,青禾定会食指大动。

可今日她坐在桌前,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却只觉得胃口缺缺。

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沉甸甸,闷呼呼的。她默默拿起筷子,挑了几根面条,食不知味地咀嚼着。

采薇几个在一旁小心伺候着,见她如此更不敢多言,连布菜的动作都放得极轻。

默默用了小半碗面,喝了几口汤,青禾便放下了筷子。

“撤了吧。”

简单漱洗后,她早早地遣退了丫鬟,独自躺在床上。窗外是初夏渐深的夜色,隐约有虫鸣传来,更衬得屋内一片寂静。

她睁着眼,望着帐顶繁复却模糊的绣花纹样,白日里强压下的种种思绪又翻涌上来。

厌恶。

厌恶这种需要时刻提防、步步为营的感觉。

厌恶那些藏在笑脸与客气话背后的心机与算计。

厌恶这个时代加诸于女子身上的无形枷锁。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研究医术,种她的草药和菜蔬,过点简单踏实的日子。

可理智冷酷地提醒她:不勾心斗角,很可能命就没了。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无力与悲哀。

真讨厌啊。

讨厌这样不得不武装起来的自己,讨厌这个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危机四伏的世界。她闭上眼,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许久,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梦境光怪陆离。

一会儿是菜圃里蓬勃的绿色,一会儿是威严冷肃的王府高墙,一会儿又仿佛看到年氏凌厉探究的眼神......醒来数次,窗外天色依旧漆黑。

终于,天色将明未明之际,青禾彻底醒了。心中有事,便再也躺不住。

“采薇。”

外间守夜的采薇立刻应声进来,手里还掌着灯:“姑娘,您醒了?时辰还早呢。”

“睡不着了,”青禾已自行坐起,掀开帐幔,“洗漱更衣吧,早点准备,我们早点过去。”

她讨厌这种悬而未决等待审判的感觉。

讨厌的事情多放在心里一分钟,就多难受一分钟。 与其在这里辗转反侧胡思乱想,不如早早去面对。是风是雨,总要经历过了才知道。早早解决,早早安心。

采薇见她神色坚决,也不敢多劝,连忙唤来杜若等人,一起手脚麻利地伺候青禾梳洗。

今日的装扮按照青禾昨日吩咐的,极尽素净。

一身半新不旧的月白色细布旗袍,颜色淡得近乎于白,只在衣襟和袖口处用同色丝线绣了最简单的缠枝纹。

头发梳成最规整简单的小两把头,只用一根素银扁方固定,鬓边耳边干干净净,未戴任何珠花首饰。

脸上未施脂粉,只淡淡抹了点滋润的面脂。

站在镜前,青禾看着里面那个面无表情的自己,轻轻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