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帝王谷。
灼热的日头炙烤着枯黄的沙地,连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在这片自古便与死亡为伴的土地深处,一座新近从黄沙下显露出的金字塔,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顾梵的身影出现在金字塔的入口。他没有理会墙壁上那些描绘着亡者复生的古老壁画,径直走向最深处的主墓室。
墓室中央,一头体型修长、形似胡狼的妖兽正趴伏着假寐。它浑身皮毛漆黑,肌肉线条流畅,体内蕴含的气血之力已达超凡境巅峰。它似乎察觉到了入侵者,缓缓睁开一双金色的竖瞳,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
顾梵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波动。
“不错的血脉,可惜蒙尘太久。”
他的意念直接在胡狼妖兽的脑海中响起。
与册封凛冬之王和芬里尔时的粗暴灌输不同,这一次,顾梵抬起手,一缕精纯的【黑火种】本源之力从他指尖溢出,却并未直接注入。
那缕黑气在空中变幻,最终凝聚成一杆虚幻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天秤。
天秤出现的瞬间,胡狼妖兽体内的血脉被瞬间引动。它痛苦地嘶吼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站立,一双前爪抬起,竟也模拟出了一杆天秤的形态。
属于古老神明“阿努比斯”的审判法则,在【黑火种】的诱导下,时隔数千年,再次苏醒。
“从今日起,你为我麾下第三王。”顾梵的意念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威严,“执掌审判,称量众生。赐汝名号,【阿努比斯】。”
新生的妖王阿努比斯,对着顾梵的方向,谦卑地低下了头颅。它能感觉到自己全新的力量。那杆天秤,可以直接称量敌人的气血。若对方弱于自己,天秤倾斜,便可直接拘其灵魂。若对方强于自己,天秤倒转,自身的力量则会被反向抽取。
这是一柄双刃剑。一柄只为强者与审判者准备的,最极致的法则兵器。
顾梵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新作品。凛冬之王是力量的样本,芬里尔是吞噬的利刃,而阿努比斯,将是他用来瓦解敌人内部秩序的,最完美的法官。
同一时间,华夏,昆仑山脉腹地。
一座从未在任何地图上出现过的庞大基地,被命名为【群英会】。
此刻,基地最宽敞的休息室内,气氛古怪到了极点。
十个人,分坐在休息室的各个角落,泾渭分明,互相打量。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碎花衬衫的老太太,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包,布包里一根硬物的轮廓清晰可见。她就是南粤那位一棍子放倒劫匪的【擀面杖】,孙婆婆。她耷拉着眼皮,对周围的一切都爱答不理。
不远处,一个穿着黄色外卖服的青年,正坐立不安地看着手机,似乎还在担心自己的差评率。他就是两个小时修成准武者,三个月晋升蜕凡的【沪城风骑士】,赵信。
靠窗的位置,一位仙风道骨,穿着白色练功服的老者,正闭目养神。他是用太极推手停下失控轿车的【燕京太极推手】,陈伯。
除此之外,还有单手捏爆铜锅的【巴蜀火锅西施】,在工地上用气血之力搬运钢卷的【搬山力士】……
他们都是“群英计划”筛选出的,隐藏在民间的武道奇才。每一个人,在自己的地盘上都是说一不二的传奇。
此刻聚在一起,空气中充满了高手间的审视与不服。
“咳,我说各位。”一个看起来像是生意人的中年胖子最先忍不住,他挤出一个笑容,“咱们就这么干坐着?斩妖司把我们请来,总得有个说法吧?”
没人理他。
赵信划拉着手机,小声嘀咕:“这都耽误我跑多少单了,这月的全勤奖肯定没了。”
孙婆婆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就在气氛即将陷入更深的尴尬时,休息室的合金门无声地滑开。
顾凡走了进来。
他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人,只是一个人,穿着最普通的作训服。但他出现的瞬间,整个休息室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好强。
这是十位高手心中同时浮现的念头。他们看不透顾凡的深浅,只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
“人到齐了。”
顾凡的开场白没有任何寒暄,简单直接。
“跟我来。”
他没有给任何人提问的机会,说完便转身走向基地的更深处。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他们被带到一个空旷的,没有任何设备的纯白色圆形大厅。
“站到圈里去。”顾凡指着地面的十个标记。
虽然心有疑虑,但慑于顾凡那深不可测的气场,十人还是依言站好。
“欢迎各位加入‘群英计划’。”顾凡站在大厅中央,环视众人,“你们是这个时代,从十四亿人中筛选出的希望。你们每一个,都拥有远超常人的天赋和力量。”
他的话让几个人脸上露出一丝自得。
“但是,”顾凡话锋一转,变得冰冷刺骨,“在我看来,你们的力量,只是些不入流的花拳绣腿。”
“什么?”【巴蜀火锅西施】是个火爆脾气,当即就站了出来,“小伙子,话可不能乱说!老娘我……”
她的话没能说完。
顾凡抬起手。
“开学第一课,现在开始。”
他身后,一团柔和的白光缓缓浮现,那是被他拓印的【白火种】之力。紧接着,一股来自噩梦世界的,充满了血腥与杀伐的意志,融入了白光之中。
嗡!
整个纯白色的空间剧烈震颤。十位民间高手只觉得眼前一花,脚下的实感瞬间消失。
当他们再次恢复视觉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白色大厅,而是站在一片尸骸遍地的荒野之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远处,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吼!”
数以百计的,最低级的利爪妖兽,从四面八方,如同潮水般涌了过来。
“装神弄鬼!”【搬山力士】怒吼一声,他一身肌肉虬结,气血之力爆发,一拳就将冲在最前面的一头妖兽砸成了肉泥。
“来得好!”赵信不惊反喜,他的速度异能发动,身形化作一道黄色闪电,在兽群中穿梭,每一次停留,都有一头妖兽的喉咙被划开。
孙婆婆也从布包里抽出了那根油光发亮的擀面杖,老太太身法灵活,每一棍子下去,都精准地敲在妖兽的头盖骨上,骨裂声清脆悦耳。
起初,他们还游刃有余。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些妖兽,根本杀不完。
而且,它们悍不畏死,完全没有痛觉。
“怎么回事?这些东西无穷无尽的!”陈伯的太极拳法消耗巨大,额头已经见汗。
赵信的速度也开始下降,他的腿被一头妖兽的爪子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最先崩溃的,是孙婆婆。
她的擀面杖在又一次敲碎一头妖兽的脑袋后,终于不堪重负,“咔嚓”一声,从中断裂。
老太太愣住了。
下一秒,十几头妖兽扑了上来,锋利的爪牙瞬间将她淹没。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
这声惨叫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信被三头妖兽扑倒在地,双腿被硬生生咬断。陈伯的太极圆劲被一头体型格外巨大的妖兽用蛮力撕开,整个人被拦腰撞断。
屠杀。
一场单方面的,血腥的屠杀。
十位在外界被尊为“国士”的高手,在这个模拟出的血肉磨盘里,被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撕成了碎片。
剧痛袭来,意识陷入黑暗。
下一秒,十人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那个纯白色的圆形大厅里,毫发无伤。
但每个人都脸色惨白,浑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些人甚至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那种被撕碎的痛苦与恐惧,真实得让他们灵魂都在战栗。
“感觉怎么样?”
顾凡冰冷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这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力量。在真正的血肉磨盘里,连一秒钟都撑不住。”
他走到瘫倒在地的孙婆婆面前,踢了踢她脚边那根虚幻的,已经断裂的擀面杖。
“一根木头,就是你的全部依仗?断了,你还剩下什么?”
他又看向赵信。
“速度很快,但你只会跑直线。在战场上,你不是骑士,你是一支飞出去就回不来的箭。”
最后,他的注视落在陈伯身上。
“以柔克刚?那是建立在力量差距不大的情况下。当绝对的力量碾压过来时,你的‘柔’,只是一个笑话。”
一番话,将十人最后的骄傲,剥得干干净净。
“忘记你们的身份,忘记你们的骄傲。”顾凡下达了最后的通牒,“从今天起,你们只是学徒。什么时候学会了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什么时候再谈拯救世界。”
接下来的一个月,【群英会】基地,变成了地狱。
顾凡将十人分成了小组,由秦风、石磊、赵瑞、苏晚晴分别进行针对性训练。
他亲自教导孙婆婆,如何将气血之力凝聚压缩,附着在任何物体上,做到真正的“一力破万法”,哪怕手里只是一根稻草。
赵瑞则将自己《浮光掠影》的感悟倾囊相授,教导赵信如何利用折线、变向、甚至是利用空间错位来战斗,而不仅仅是跑得快。
苏晚晴用她那台超级计算机,将陈伯的太极拳法拆解成无数个数据模型,帮他优化了每一分力量的运用,将“借力打力”的效率提升了数倍。
在海量的资源和地狱般的“噩梦空间”高压训练下,十位候选人的实力开始突飞猛进。
一个月后的一天,训练场上。
赵信的身影突然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紧接着,一声刺耳的音爆云轰然炸开。他突破了音障,气血之力贯通全身,正式踏入了裂地境!
他是十人中第一个突破的。
喜悦的气氛在基地中蔓延。
而此刻,在基地的最深处,闭关的顾凡也缓缓睁开了双眼。噩梦世界中,他已经踏入了踏空境七层,反哺回现实的力量,让他的境界也稳稳地站在了踏空境五层的巅峰。
他的核心团队,秦风、石磊、苏晚晴、赵瑞,也纷纷在裂地境中高歌猛进,距离巅峰只有一步之遥。
只有于刚,在一次训练后,独自一人走到了基地的角落。他看着自己停滞不前的气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