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灵的剑尖垂下来那一刻，我掌心的青色剑影还没散。
它站在裂缝上方，光体微微晃动，像风里的火苗。我没动，右臂还抬着，星纹黑得发亮，血从指尖往下滴，砸在黑金地面上“滋”地一声响。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像刚才那么冷了：“你体内……有碑？”
我没答。这事儿不能说。说了也没人信。谁家修士肚子里藏个破碑烧别人剑气当饭吃？
但他没等我回话，自己往前走了一步。那一步踩下去，整条裂缝都震了一下，岩壁上的剑纹全亮了，像是被唤醒的东西。
“我守此地三千年。”他说，“只为等一个能融剑意于非剑之人。”
我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他抬起手，不是攻击，是把光剑横过来，剑柄朝下。然后双膝一弯，跪了。
不是倒下，是实实在在地跪在地上。光体膝盖碰地的瞬间，四周嗡鸣炸开，一股热浪冲我脸上拍过来。
“你拳中有道。”他说，“不是剑形之剑，是剑意之剑。你已超脱器相，合我之道。”
我愣住。
洛璃在后面喊了一声：“别信！可能是诈降！”
雷猛也吼：“戈哥小心背后！”
我没回头。我知道他们在紧张。换了我也紧张。前一秒还要杀我的东西，下一秒突然跪了，谁不怀疑？
可我丹田里的残碑熔炉动了。不是被动吸收那种，是主动震动，青火翻滚得厉害，像是饿疯了看见肉。
它想要什么。
我闭眼一瞬，内视丹田。那块半透明古碑悬在那儿，裂缝里的青火疯狂跳动，碑面浮现一行字——
【源炁引路，碎星归位】
我没见过这四个字。
但它一出来，我就懂了。
我睁眼，看着剑灵：“你要认我为主？”
“是。”他说，“我不是傀儡，是执念。我不服强者，只服道。你的道，比我完整。”
我点头：“那就拿点真东西来。”
他抬手，掌心浮出一块黑色残片。巴掌大，边缘锯齿状，上面刻着半个“碎星”二字，笔画残缺但气息惊人。
我刚想伸手，洛璃冲上来一把拽我胳膊：“等等！这玩意儿一碰就可能炸经脉！你刚打完一场，身体撑不住！”
雷猛也靠过来，锤子拎在手里：“要拿让他先放地上，我用控器针试探！”
我没甩开他们。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
但我更知道，错过这次，再没机会。
我低声说：“放手。”
洛璃咬牙：“你他妈又要玩命？”
“不是玩命。”我说，“是吃饭。”
她愣了下。
我抽回手，走向剑灵。每走一步，残碑熔炉震得越狠。到他面前时，胸口像压了块铁。
他把残片递来。
我没接。
“让它自己来。”
话音落，残片离手飞出，直奔我眉心！
我站着没躲。
它撞进来那一瞬，脑袋像被劈开。七窍立刻流血，耳朵里全是尖啸，骨头一根根响，像是要断。
残碑熔炉炸了。
青火冲天而起，把整块残片裹住，疯狂煅烧。碑体裂纹扩大，发出低沉轰鸣，像是远古巨兽苏醒。
我跪了。
不是被压垮，是控制不住。
源炁从丹田炸开，往四肢百骸冲。太快太猛，经脉像干河突然灌洪水，撑得要爆。
洛璃大喊：“他在反噬！快打断！”
雷猛冲上来要拉我。
“别碰他！”剑灵突然吼，“这是融合！打断必死！”
我听见了，但说不出话。
眼前一片红，身体像不属于我。右手小指那截断骨位置开始发烫，左眉骨的疤也烧起来，师父当年留下的那一剑，此刻在呼应什么。
残碑熔炉吞着残片，炼着剑意，又把炼好的源炁反哺出来。但这回不一样了。
以前是慢慢存，现在是直接爆。
一股混着古武劲、剑气、丹毒余韵、刀罡碎片的混沌源炁，在我体内横冲直撞。它要把我撑破，也要把我重塑。
我咬牙，用《碎星拳》的呼吸法导引它。一呼一吸之间，源炁顺着经脉走，硬生生撞开凝气境的壁垒。
咔。
像门开了。
第一波冲过去，我吐出一口黑血，里面带着碎肉和金属渣。那是之前吞的废剑渣被排出来了。
第二波冲来，右臂星纹由黑转金，皮肤泛起金属光泽，肌肉线条更锋利，像是重新铸过。
第三波来了，我七窍还在流血，但眼睛能睁开了。
我看到自己身上冒出星辉一样的气雾，一缕缕往外喷。地面黑金板开始融化，周围岩石龟裂。
洛璃退了两步，手里玉瓶都拿不稳：“源炁容量……翻了十倍不止！”
雷猛瞪眼：“这哪是突破，这是换命！”
我没理他们。
我能感觉到，凝气境的墙塌了。以前是爬山，现在是被人一脚踹上山顶。
我站起来了。
腿还有点抖，但能撑住。抬头看剑灵，他已经变淡了，光体几乎透明。
“你拿到了。”他说，“碎星剑的第一片。”
我抹了把脸上的血：“还有多少？”
“七片。”他声音越来越轻，“你在深渊，还会遇到。”
我点头。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说：“吾道已传，静待君再聚全锋。”
说完，化作一道青光，钻进我眉心，顺着经脉落到丹田，没入残碑熔炉。
炉火安静了。
青火还在烧，但不再狂暴。那块残片已经和碑体融合，成了炉底的一层基座。碑面多了几个字——
【碎星·一】
我深呼吸，体内源炁流转顺畅。伸手一握，掌心浮现一道青色剑影，比刚才更清晰。
洛璃走过来，脸色难看：“你突破了，但代价是什么？”
“不知道。”我说，“但值得。”
雷猛咧嘴笑了：“老子兄弟，现在硬得跟仙器似的！”
我没笑。
因为我感觉到，地底下又有动静了。
不是裂缝那种，是更深的地方，有什么在动。像是心跳，又像是某种兵器在鞘中震颤。
我转身看向深渊深处。
通道还在，岩壁上的剑纹没灭，反而更亮了。空气里有股铁锈味，混着丹毒的气息，和之前洛璃说的那种一样。
“有人来了。”我说。
“谁？”雷猛立刻戒备。
“不知道。”我活动了下手腕，星纹金光流动，“但不会是来打招呼的。”
洛璃掏出最后一个玉瓶：“你还打得动？”
“打不动也得打。”我说，“咱们没退路。”
雷猛把锤子抡了一圈：“那就让他们来。”
我往前走了一步。
脚落地时，地面轻微震动。右臂星纹突然一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我停下。
前方三十丈，岩壁角落，有一道新出现的裂痕。不大，但里面有光渗出来，青灰色，一闪一灭。
像是呼吸。
我盯着那道缝。
它动了。
不是扩大，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内壁。
咚。
一声轻响。
我握紧拳头，源炁涌向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