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纪谨年第一次轻飘飘的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他早就见过血了,甚至他的手也是沾了血的。
有人都会为了百十来万铤而走险敲诈勒索,更何况他捏着这么庞大的一个纪家。
这是所有豺狼眼里的肥肉。
不想当肥肉,那就只有当震慑豺狼的狮子。
内部的、外部的、无缘无故的攻击,他都遭受过很多。
所以早就练就了铁血手腕。
这些人敢把心思和手段用到他爷爷这里来,他如果不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那下一次他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只能是纪老爷子的尸体。
他们把手伸向了老人,继而就会再把手伸向小孩子。
纪谨年问出这个问题后,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他怕听到辛桐说害怕。
可她如果害怕,他也能理解。
辛桐当然是害怕的,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眼前就这么被杀了。
虽然纪谨年起来得很及时,那个周副院长捅人的时候也背对着她,她并没有看见周副院长是怎么杀掉罗雪梅的。
但罗雪梅的惨叫,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儿,以及眼角余光看到的蔓延出来的鲜血……
都很让人恐惧。
尤其医院的温度,比车子里头要低。
有一种从里到外的寒凉。
长生的孙子还拿了一个辛桐看不起来类似于手铐,但跟手铐不一样的东西,将已经被敲断了腿骨的医生强行从地上扯了起来。
像菜市场上挂着的,被杀掉……被拔了毛的鸡一样,将人锁在了墙上。
直挺挺的吊着。
那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竟然能将一个人就那么锁在光洁的墙面上。
他那样被吊着,却还依旧打着点滴,混合着血腥味儿,让辛桐有一种进入了屠宰场的错觉。
“害怕……”她没有强撑着说出违心的答案。
纪谨年听到辛桐的回答,身体好似坠入了冰冷的湖水。
他吓到她了……
所以她以后是不是会厌恶他。
是不是会不要他?
但旋即,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住了。
他低头,看到刚刚说害怕的人,紧紧的抱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身上。
纪谨年原本觉得有些发凉的身体,这会儿好似一夜回春。
她害怕。
但即便害怕,还是抱紧了他。
所以她不会离开他。
他第一次露出今天晚上来了这里之后的一点温柔。
他轻轻的摸着她的头:“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辛桐无声的摇了摇头,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你继续吧。”
她明白,刚刚长生孙子的话,意味着对方在他们赶来之前就已经审问过罗雪梅一遍了。
要不然也不会查出,整个医疗班子都沆瀣一气,共同完成的这次谋害。
罗雪梅给出的那个想跟纪老爷子发生点什么,当纪老太太的说法,很明显是搪塞之词,这些无论是纪谨年还是长生都心知肚明。
长生没有继续审,不是没有审问的能力,而是他还没继续审,纪谨年就来了。
纪谨年审都不审,就直接宣判这些人的死刑,是觉得审问浪费口水,且杀鸡儆猴,猴知道害怕了,当然会把真正的答案说出来。
只是很遗憾,罗雪梅还没说出真正的答案,就被周副院长杀死了。
辛桐之前看过纪家的家谱和家规,她觉得那些规矩很好。
但规矩,一般都是守规矩的人才会遵守,不守规矩的人你把规矩制定得再好都没有用。
而且忠诚这个东西……辛桐其实不觉得会一直存在于一个人的体内,就好像爱会变质一样。
当然,她相信世界上有忠诚的人,但她认为忠诚和爱这些美好品质是一样的,都是稀缺品,都是昂贵且美好的品质。
这不是每个人都具有的。
纪家这么多人里头,应该是大部分都不忠的,将他们维系在一起的更多是利益。
但他们会因为利益靠近纪家,也会因为更大利益靠近其他人家。
就好像上次送衣服来的那家人一样。
所以辛桐一直都清楚,除了明面上的手段,纪家肯定还有她不知道的手段。
她既然答应了纪谨年,会试着爱他,让他走进她的世界,那她当然也需要充分知道他的所有面。
好的一面,坏的一面,她都需要知道。
所以,她即便害怕,也不会走。
纪谨年怕她见到太多血腥会做噩梦,所以他示意保镖把他的椅子,挪到了辛桐前面,将辛桐当了个严严实实后。
才在IpAd上输入……
并将输入的内容慢慢念了出来:“周副院长和罗雪梅孕有共同的孩子。”
“去查……”
其中一个保镖领命往外走。
“将这件事告诉周副院长的妻子孩子,并提醒他们去查周副院长的资产,看有没有是他们不知道的,或者已经被周副院长背着他们转移了。”
“告诉罗雪梅的丈夫和孩子,罗雪梅已经被周副院长杀了,死于情杀,疑似因为利益分配不均。”
“当然,也别忘记告诉他们,她给周副院长生了个孩子。”
“那孩子应该被他们送到了国外,哎……国外就是乱啊,无辜的华人小孩,被人无意中枪杀了,啧啧……真可怜。”
“死了都没有人帮忙收尸。”
“不过相信国外的政府,联系不到他的父母,应该会善良的施舍一个裹尸布。”
“但这也不好说,大体老师这些全世界所有国家都蛮缺的,小孩子的骨头健康,应该也能做一些骨粉,世界上对骨粉的需求量也大……”
辛桐害怕都不走,纪谨年心情就很愉悦。
声色并茂的说着这些恐怖的言论。
辛桐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看着他背影都知道,他这会儿应该也是很吓人的。
罗副院长死咬牙关,依旧不愿意吐一个字。
纪谨年也没有一直跟他纠缠,看了长生一眼,长生如同拖死狗一样,把他跟刚刚那个医生一样挂了起来,并亲手为他打上了点滴。
他挂的位置也很妙,让周副院长刚好正对着罗雪梅的尸体,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对方那死不瞑目的眼睛。
纪谨年划到下一个人的档案,正要点名,对方精神已然崩溃,趴在地上不住磕头:“纪总我错了,我是被逼无奈啊……”
“周副院长说,我们只要装作什么都看不到,他就会帮我们申请更好的待遇,也不会让我们动手,就算查到我们头上,我们只要没动手,就没有关系。”
“见死不救,不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