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窗外的雨就停了。云层压得很低，像被打碎的铅块，反射着微弱的晨光。
西尔维娅醒得比平时早。
她坐起身拿起魔杖，刚准备飞来桌上的信件，忽然注意到菜菜的窝里多出了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羊皮纸。
那张纸没有信封，也没有署名。
她犹豫了一下，用指尖轻轻一触。
羊皮纸表面闪过一层淡淡的绿色光芒，随后几行字浮现出来——
“神秘事务司。”
字迹凌乱，像是匆忙间刻上去的。
墨迹在风里微微晕开，显然写信的人并不希望别人看见这封信能存在太久。
她立刻施了防护咒，文字顷刻间燃成灰烬。
那一瞬间，她几乎能听见纸张被时间吞噬的细响。
西尔维娅坐在窗前，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小巴蒂。
那个被父爱囚禁的年轻的疯子。
“神秘事务司……”
她轻声念出那几个字，指尖拂过空气，留下几缕蓝色魔力痕迹。
那是她下意识的习惯动作——追踪来源。
痕迹沿着空气的缝隙弥散，很快消失在半空。无论小巴蒂在哪里，他都不可能是在霍格沃茨寄出的。
她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疯子在地下某处蜷缩着，用颤抖的手指写下这两个词。
神秘事务司，预言球。
伏地魔恐怕要开始行动了。
礼堂的天空依旧晴朗着，猫头鹰们呼扇着翅膀带来最新的预言家日报，蜡烛的光不稳地摇晃着。
早餐的味道淡得几乎让人忘了这是食物。
哈利、罗恩、赫敏、潘西、德拉科，还有西尔维娅，六个人坐在格兰芬多的长桌角落。
没有人说话。
是罗恩先开口的。
“爸爸最近天天加班。”他的手上拿着最新的报纸，“魔法部真是疯了，阿兹卡班大规模越狱行动，甚至是三天前的消息——”
哈利抬起头，神色僵硬。
“阿兹卡班？”
罗恩点了点头，“伏地魔曾经的追随者们都被关在那，被摄魂怪看守，你知道的。”
赫敏放下叉子，皱眉道：“恐怕不止韦斯莱先生会忙，魔法部现在应该没有人闲着。他们任由摄魂怪看守阿兹卡班就是个错误！”
她从包里拿出一枚徽章，银色的，刻着小字——
S.p.E.w.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她努力挤出笑，“学院厨房那边，至少一半的家养小精灵都戴上了它。”
潘西轻声说：“他们可比巫师勇敢多了。”
气氛略微缓和了一下，但没人真正笑。
德拉科拿着叉子戳了戳盘子里的面包，语气淡淡：“马尔福庄园那边……传来消息。从阿兹卡班出来的疯子们几乎都住在那——妈妈说屋子里冷得像坟墓。”
“卢修斯呢？”
“爸爸在装傻。”他笑了一下，“要什么给什么，甘心让马尔福家成为伏地魔的钱袋子。”
潘西喝了一口果汁，声音轻轻的：“帕金森家要出国。让我跟他们走。”
“你没去？”赫敏问。
“当然没去。”她抬起下巴，眼神倔强，“我答应过她，要留下。”
几个人同时看向西尔维娅。
她坐在那儿，脸色有些苍白。
哈利神色复杂看向西尔维娅，嘴唇嚅嗫着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是没能问出口。
西尔维娅注意到哈利的眼神，摊了摊手，“好吧，各位。我的身体是有一点小问题，魔力有些不太稳定，有点衰退——不过不影响什么，你们知道我的实力的。”
“你别这样说……”
“那我该怎么说？哈利，你现在可不一定打得过我。”
她的声音里没有波澜，只是平静得近乎温柔。
哈利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已经在做很多事了。”
他们都沉默了。
窗外有风掠过，卷起一阵轻微的波动，烛火摇曳。
赫敏轻声说：“我们还会在一起的，对吗？”
“当然会。”西尔维娅的回答几乎没有犹豫。
“直到时间结束？”
“直到结束为止。”
这句话让几个人都抬起头，互相看了一眼。
……
夜幕落下，霍格沃茨的钟声敲了九下。
校长室的壁炉燃着火焰，照得四张脸都带着不同的光。
邓布利多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叠，格林德沃倚在窗前，背影被火光切出一层银；西尔维娅坐在她的老位置上，斯内普立在她身后。
四个人之间的沉默，像拉紧的琴弦。
“纸条的事。”邓布利多开口，声音低低的，“你确认是小巴蒂？”
“猜测。”西尔维娅点头，“不过除此之外没有别人，德拉科说卢修斯在装傻，而且我们说过的，只让他做他‘该做的事情’。”
“他提到了神秘事务司？”
“只有那四个字。”
斯内普抬眼：“预言球。”
邓布利多缓缓点头，“伏地魔想要听它的内容。”
格林德沃笑了一下，声音沙哑：“他在寻求‘命运的确认’。每个自以为是天选者的人，最后都会试图偷听自己的终点。”
邓布利多没有接话，只是继续说：“我们必须先他一步。神秘事务司防卫森严，若贸然闯入——”
“没有必要，校长先生。”西尔维娅打断他。
四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
“如果伏地魔真要亲自去取预言球，那就让他去。我们只需要借这个机会。”
“机会？”斯内普微微眯起眼。
“贝拉特里克斯。”她的语气平静，“她一定会随行。那是唯一能接近她的时机。”
邓布利多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
“你要她的——”
“头发。”西尔维娅接过话，“去古灵阁打开莱斯特兰奇的金库，取出金杯。那是我们最后一个能主动掌控的魂器。”
格林德沃的眼神一动：“你打算在他面前偷走他的一部分灵魂？”
“他在试图盗取未来，而我只是拿回现在。”
这句话让邓布利多沉默了很久，他湛蓝的眼睛看着她，目光里有疲惫也有心疼。
“西尔维娅，这件事危险得近乎自杀。”
“我知道。”
“你已经没有足够的魔力——”
“暂时还够。”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像风，“时间还欠我一次。”
格林德沃叹了口气，走上前，把手放在她肩上。
“你真像我，也真不像我。”
“希望不像的那部分能多一点。”她笑。
斯内普从始至终没说话，只是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邓布利多清了清嗓子，声音重新变得稳重。
“那么，行动的时机，我想我们应该定在——神秘事务司动荡的那一天。”
“他可能会先试探一下——”
西尔维娅突然开口说道，“圣诞节前，亚瑟·韦斯莱可能会先被纳吉尼来上一口，不过没什么大碍，哈利会看到这件事。”
邓布利多平静的点点头。
壁炉里的火光猛地一跳，雷声在远处滚过，霍格沃茨笼罩在无形的压抑中。
风从北塔的窗缝灌进来，带着远方海的气味。
西尔维娅走出校长室，沿着走廊慢慢朝着斯莱特林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她抬头，看见天顶的星被云层吞没，只剩下一颗仍在闪烁的亮点。
她不知道那是星，还是时间。
夜风吹动她的发尾，轻轻一晃。那一刻，她隐约听见了某种声音——
像纸燃烧时最后的那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