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俯冲的速度越来越快，风在耳边呼啸。江临渊的手还扶着颈前的骨刺，上官玥坐在他身后，陈慕白紧贴其后。山顶那道裂缝像一张张开的嘴，正将他们吞入。
就在凤影撞进裂口的瞬间，空间猛地一震。
前方的光路扭曲成漩涡，一股无法抗拒的拉扯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凤凰发出一声尖锐长鸣，身体开始崩解，赤金光芒寸寸断裂，化作无数光点四散飘浮。
三人失去支撑，直坠而下。
脚底触到实地时，江临渊立刻伸手拽住上官玥手腕，另一只手一把抓住陈慕白衣袖。三人站稳，四周已不是荒山，也不是天空。
这里是一片血色的空间。
头顶没有天，脚下没有地，只有无边的暗红雾气缓缓流动。空中漂浮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碎片，形状像是被撕碎的契约文书，边缘泛着微光，如同凝固的血丝。
江临渊低头看自己的掌心。三滴血还在，但不再发烫。眉心的契约纹路轻轻跳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不对。”他低声说。
上官玥已经抽出剑胚，横在身前。她的目光扫过四周，眼神变得锋利。那些符文碎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偏转，仿佛有意识一般。
陈慕白站在左侧，右腿突然一颤。
他低头看去，一块指甲大小的血契碎片不知何时贴上了小腿外侧。碎片迅速扩散，皮肤表面开始变硬，颜色转为透明中透出血色，像一层晶体正在蔓延。
“别碰它。”江临渊伸手拦住他抬起的手。
可已经晚了。陈慕白刚一用力，晶体化的部分立刻向上延伸了一寸，寒气顺着骨头往上爬。他咬牙没出声，但额角渗出了细汗。
上官玥抬剑就斩。
剑光划过，那片晶体应声而断，碎片落地却没有消失，反而弹起半尺，重新融入空气里的一枚新符文中。
“再生？”她皱眉。
江临渊闭眼，调动体内残存的青帝诀气息。这股力量虽弱，却能感知周围能量的流向。他察觉到这些符文碎片并不是随机游动，而是围绕着某个核心在缓慢旋转——那个核心，就在陈慕白身上。
他睁眼看向陈慕白胸口的位置。那里有一块胎记，形状如并蒂莲，此刻正隐隐发热。
系统提示突然浮现：【检测到守阵人血脉，可开启隐藏通道】
江临渊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随即抬头环顾四周。他一步步走向最近的一面空间壁。那里没有实体，只有一层流动的血雾，触感像湿布一样粘稠。
他伸手按上去。
指尖传来细微震动，像是有文字在皮肤下游走。他不动，继续感受，终于捕捉到一丝熟悉的痕迹——那是倒写的阵纹，结构与《青帝诀》中的基础封印术极其相似，只是所有笔顺都被反转。
“这不是通道。”他说，“是牢笼。”
上官玥回头看他。
“有人用血咒模仿上古阵法，造了这个空间。我们进来的不是昆仑墟入口，是试炼场。”江临渊收回手，掌心留下一道淡红印记，“守阵人的血脉是钥匙，但代价可能是命。”
陈慕白靠在上官玥肩上，呼吸有些沉。他的右腿已经晶体化到膝盖下方，触碰时发出轻微脆响。他试着活动脚踝，却发现关节已经被锁死。
“罗叔……”他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哑，“我看到他了。他在叫我。”
上官玥立刻握住他手臂：“你清醒点，那是幻觉。”
“不，是真的。”陈慕白摇头，眼神涣散了一瞬又恢复，“他就站在这儿，穿那件旧风衣，手里拿着镇龙印。他说……让我别往前走。”
江临渊走近一步：“你还记得他说什么？”
“他说……‘选错了人’。”陈慕白喘了口气，“然后他转身走了。我追不上。”
系统提示再次跳出：【血契空间已激活，请选择开启方式】
这一次，界面上出现了两个选项。
左边是一个手掌图案，下面写着“献祭血脉”。
右边是一把断裂的剑，写着“破契强行突围”。
没有第三个选项。
上官玥盯着屏幕：“只能二选一？”
江临渊没回答。他回头看了一眼空间深处。那些漂浮的符文碎片正在缓慢聚合，形成更大的残片。每一块都带着微弱吸力，像是在抽取空气中的某种东西。
他忽然意识到——不只是陈慕白在被侵蚀。
他自己眉心的契约纹路也在轻微发烫，比刚才更明显。他摸了摸右耳后，那里曾留下青帝印的痕迹，现在皮肤下似乎又有东西在游动。
“不止他一个目标。”他说，“这个空间在同时处理我们三个。”
上官玥立刻挡在他前面，剑尖指向空中：“那就一起扛。”
她话音未落，几片新的血契碎片从雾中射出，直扑陈慕白腿部伤口。江临渊反应更快，一把将陈慕白拉开，碎片擦过裤管，在布料上留下三条焦痕。
“不能再让他靠近任何碎片。”江临渊说，“这些不是攻击，是标记。每沾上一次，他就更像这个空间的一部分。”
“可我们不能一直躲。”上官玥握紧剑柄，“总得出去。”
江临渊看着系统界面，手指悬在选项上方。他想起罗天成临终前交出镇龙印的样子，想起他最后说的话：“小渊，活下去……代我见证真正的修仙界。”
如果这条路必须有人停下，是不是早就注定了？
他抬起手，准备点击“破契强行突围”。
系统突然震动。
界面一闪，两个选项同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字：【检测到双生血脉共鸣，权限升级】
江临渊愣住。
下一秒，他掌心的三滴血同时发烫。
其中一滴，颜色变了。
从鲜红转为深青，像是被什么力量浸染过。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眉心的契约纹路猛然一跳，整条经脉像是被针扎过一遍。眼前画面一闪——
一片雪地。
两个婴儿躺在破庙门口，一个裹着蓝布，一个裹着红布。远处火光冲天，有人抱着玉简狂奔。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司机下车跑来，抱起蓝布婴儿。
画面消失。
江临渊站在原地，呼吸停滞。
他知道那一幕是什么。
他也知道，自己是谁。
上官玥察觉到他的异样，转头看他：“怎么了？”
江临渊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滴青色的血，喉咙动了一下。
陈慕白靠着墙，忽然笑了声：“原来如此。难怪他会选你。”
“你说什么？”上官玥皱眉。
陈慕白抬起手，指向江临渊眉心：“你的契约纹路……变了形状。不再是单线，是双螺旋。和我的胎记一样。”
江临渊伸手摸向眉心。
果然。原本一道竖纹，现在分成了两条交织的细线，像两条缠绕上升的蛇。
系统最后一次弹出提示：【双生承劫者身份确认，血咒空间权限重置】
空间剧烈晃动。
所有漂浮的符文碎片停止移动，齐齐转向他们三人所在的位置。
血雾翻滚，凝聚成一道门形轮廓。
门内漆黑，看不见尽头。
江临渊盯着那扇门，慢慢松开一直紧绷的手指。
他看向陈慕白：“你能走吗？”
陈慕白试着动了下腿，晶体发出脆响：“走不了多远，但能撑到门口。”
“那就够了。”江临渊伸手扶住他胳膊，“我们一起过去。”
上官玥走在最前，剑尖垂地，随时准备应对突袭。三人缓缓向前移动。每走一步，周围的符文就退开一分，但并未消散。
距离那扇门还有十步。
五步。
三步。
江临渊突然停下。
他感觉到眉心的纹路在跳，不是警告，是一种牵引——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门后等他。
他回头看了一眼来路。
空荡荡的血色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的脚印，正在缓缓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