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掌心的麻感变成了灼热。
那股力量从地底涌上来，顺着他的手臂往肩头爬。他没动，右手依旧按在地面，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十处光柱还在空中交织，山河图没有散，昆仑墟的轮廓依然悬在头顶，可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黑雾是从图书馆方向先出现的。
一开始只是贴着地面的一层灰影，缓慢流动，像水一样漫过台阶。接着实验楼、体育场、食堂后巷……所有签到点的外围都升起了同样的雾气。它们不散，也不扩散得太快，而是沿着校园主干道围成一个圈，最后在半山腰那三处阵眼位置汇合。
一道低沉的钟声响起。
不是真的钟，是某种阵法共鸣引发的音波，震得洞府石壁簌簌落灰。江临渊眉心的金痕闪了一下，随即暗淡。他察觉到体内真气运转变得迟滞，青帝诀的循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系统界面在他眼前浮现。
不再是古籍卷轴，也不是金碑，而是一片扭曲的文字，乱七八糟地跳动。他试图调出资源栏，页面刚打开就自动刷新，灵石数量从九百七十三变成四百零一，又跳到两百八十九。他知道这是系统在被干扰，数据正在丢失。
【外界干扰导致功能受限，建议启动洞府自毁程序】
提示弹出来的时候，字体都在抖。
江临渊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没有回应。他知道一旦确认，整个地下空间会立刻坍塌，连带十方洞天投影一同毁灭。但他也不能松手。只要他还按着地，就能维持光柱不灭，哪怕只多撑一刻。
上官玥动了。
她转身走向东侧石壁，脚步很稳。那里嵌着一块黑色基座，表面刻满了细密纹路，正是她修复完成的玄铁剑胚安置之处。她抬起左手，指尖划过掌心，血珠滴进基座中央的凹槽。
没有剑鸣。
剑胚没有出鞘，也没有浮空，但基座开始震动。轻微的，像是心跳。紧接着，悬浮在洞府中的金脉叶全部转向入口方向，叶片边缘泛起微弱红光。
她在用剑胚残存的灵识探测阵法节点。
“图书馆、实验楼、体育场。”她低声说，“三处为主阵眼，他们不敢直接破坏签到点，只能封外围。”
江临渊点头。
他听懂了。对方忌惮十方洞天的力量，不敢硬拆，只能用噬灵阵隔绝灵气流通。这种阵法专门吞噬地脉生机，专克依赖签到体系的修士。他的系统之所以紊乱，是因为签到机制与地脉绑定，现在地脉被抽吸，系统就像断了根的树。
他闭上眼，把残余的青帝真气逆向推送。
真气顺着右臂回流，从指尖射出，沿十道光柱反向注入每一处签到点。这不是加固，而是留下标记。每一道光柱顶端都浮现出一枚极小的青色符文，形状如同树叶，一闪即逝，却牢牢钉在阵法缝隙中。
他在为后续反击留路。
做完这些，他睁开眼。洞府入口处已经有黑雾渗入，沿着石缝缓缓蔓延。距离上官玥脚边只剩三步。
外面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是一队人。步伐整齐，落地无声，却带着压迫感。黑雾在入口外分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周云鹤。
他站在洞府门口，身上穿着玄天宗黑金长袍，胸口绣着九幽纹。他的脸和以前一样，可眼神完全不同。瞳孔是全黑的，没有光，也没有情绪。最诡异的是他眉心——那里嵌着一块半透明的玉石，泛着青灰色的光。
他开口了。
声音不像他自己，更像两个人在同时说话：“师尊说，活人祭品要新鲜的。”
江临渊没答话。
他不动，右手依旧按地。他知道眼前的不是真正的周云鹤。这具身体还活着，但意识已经被替换。魂玉控制了神识，把他变成了工具。
上官玥的手指悬在剑柄上方。
她想拔剑，却发现剑胚没有任何回应。不是无法出鞘，而是根本感应不到。那把剑像是突然变成了死物，灵性被彻底压制。她咬了一下牙，没有慌乱，只是把左手按在基座上，继续输送血液。
基座的震动变强了。
江临渊察觉到一丝异常。
他低头看地面，发现掌心接触的石砖出现了裂纹。不是自然崩裂，而是被某种力量从外部渗透进来。黑雾已经包围了整座高校，空气中的灵气正在被快速抽走。他的呼吸变得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吞沙。
系统界面再次弹出。
【资源流失速度加快，预计十分钟内清零】
他没关掉提示。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没有资源，签到体系失效，洞府失去支撑，山河图必散。昆仑墟的开启也会中断，甚至可能引发反噬。
外面的周云鹤抬起了手。
五指张开，掌心朝向洞府内部。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随着他抬手，黑雾开始加速涌入，沿着地面裂缝钻进来，贴着墙根向上爬。洞府内的温度明显下降，空气中多了种压抑的气息。
江临渊感到契约纹路一阵刺痛。
他抬头看向穹顶。昆仑墟的虚影还在，但边缘已经开始模糊。十道光柱明灭不定，尤其是游泳馆和宿舍区那两处，光芒已经弱了一半。
他必须做点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把最后一丝青帝真气压进指尖。这一次，他不再逆流，而是将真气化作一道细线，直接射向实验楼对应的光柱。那道光柱猛地一颤，随即稳定下来，青色符文重新浮现。
他是在用自身精气强行续接。
代价是身体迅速虚弱。他感到胸口发闷，喉咙里有腥甜味，但他没吐出来。他知道现在不能停。
上官玥察觉到了他的状态。
她转头看他，发现他额角渗出了冷汗，脸色有些发青。她想靠近，又不敢动。她的左掌还在流血，基座的震动越来越弱。她知道自己的血快不够了。
“还能撑多久？”她问。
江临渊没看她，声音低沉：“不知道。”
周云鹤站在门口，手掌完全抬起。
黑雾如潮水般涌向洞府中心。距离上官玥脚边只剩一步。
她没退。
她盯着那双无瞳的眼睛，忽然说：“你早就死了，对不对？”
周云鹤没回答。
但他嘴角动了一下，露出一个笑。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而是一种机械般的弧度，像是被人操控的傀儡。
然后他说：“这次，你们逃不掉了。”
声音落下，他掌心猛然下压。
黑雾瞬间扑向前方。
江临渊右手猛地发力，整个人往前倾，额头几乎贴到地面。他能感觉到地底的牵引力在减弱，十方洞天的连接正在断裂。光柱一根接一根开始闪烁，图书馆那根最先熄灭，接着是食堂后巷。
系统界面疯狂跳动。
【资源剩余：37】
【资源剩余：12】
【资源剩余：0】
最后一行字弹出时，江临渊抬起头。
他的瞳孔深处闪过一道青金二色的光。
洞府内，金脉叶全部倒伏，贴着地面指向入口。上官玥的基座停止了震动，血珠从她掌心滴落，在石板上砸出一个小坑。
周云鹤的手还压在半空。
黑雾距离江临渊的脚尖只剩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