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在背包侧袋里烧着,火苗直往上窜。
江临渊没拔它。
他转身朝实验楼走,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实了。鞋底碾过碎石,发出细响。左手手腕上的红痕有点发痒,他没去碰。
实验楼地下一层的铁门开着。
他没停,直接走了进去。
门后是洞府入口。青砖墙面上浮出几道浅纹,不是画上去的,是随着他靠近才慢慢亮起的。他抬手按在墙上,纹路立刻顺着指腹爬上来,在他手背上绕了一圈,又缩回去。
洞府里面比平时热。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土腥味,像是刚翻过的田垄。地面微微震,不是晃,是底下有东西在动。他低头看,脚边一块青砖裂开一道细缝,一缕白气从里面钻出来,碰到他的裤脚就散了。
他走到中央。
那里有一块圆形石台,表面刻着十个小坑,每个坑里都嵌着一枚灵石。有的已经发灰,有的还泛着青光。这是他入学以来每天签到攒下的全部家当——图书馆、游泳馆、实验楼地下、操场东角、食堂后巷、校医院天台、旧琴房、林荫道第三棵梧桐树下、图书馆顶楼通风口、校史馆地下室。
一共十个点。
他蹲下来,伸手摸向第一枚灵石。
指尖刚碰到,灵石就亮了。青光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爬,钻进手腕红痕里。那地方立刻烫了一下,接着整条左臂都麻了。
他没缩手。
第二枚,第三枚……他挨个碰过去。
十枚灵石全亮起来,连成一圈光带,绕着石台旋转。光带越转越快,最后变成一道青色漩涡,悬在他胸口前。
系统界面弹了出来。
红色框,字很大:
【献祭血契可定位昆仑墟,但会抹杀契约者】
江临渊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
他忽然笑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洞府里很静,这声笑就显得特别清楚。
“系统,”他说,“你错了。”
话音落,他右手猛地拍向石台。
不是按,是砸。
掌心撞在台面,震得十枚灵石同时跳了一下。青色漩涡一顿,随即炸开,化作无数光点,全部涌向他左手手腕。
红痕瞬间变金。
金光顺着血管往肩膀走,又从肩膀往下,一路冲到脚底。他站着没动,身体却开始发热,不是发烧那种热,是骨头缝里往外冒暖意。
他抬起左手,看着那道纹路。
它在跳,一下,两下,和地下的震动频率一样。
他往前走了一步。
脚下青砖裂得更开了,缝隙里透出淡青色的光。他蹲下去,把左手按在裂缝上。
金光顺着裂缝往里灌。
地底传来一声闷响,像有人敲了一口大钟。
紧接着,整个洞府的墙都亮了。不是灵石那种青光,是纯白的光,从砖缝里渗出来,连成一片。空气里的土腥味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种清苦的味道,像晒干的草药。
他松开手。
左手腕上的金光没退,反而更亮了。
系统界面抖了一下。
【检测到违规操作】
字刚出现就模糊了,像被水泡过。
他没看。
他站起身,走到洞府最西边的角落。那里堆着几株异种灵植,是他从游泳馆签到得来的冰魄莲根。叶子早枯了,只剩黑褐色的茎秆插在陶盆里。
他伸手拔出一根。
茎秆断口处流出银色汁液,滴在地上,立刻凝成一颗小珠子。他捏起珠子,甩手扔进裂缝。
珠子一落地就炸开,白光一闪,裂缝扩大半寸。
系统又闪:
【权限越界】
这次字没模糊,但颜色变浅了,像是墨水被洗掉一层。
江临渊走到东边,拿起一卷功法竹简。上面写着《青帝守心诀》残篇,是他从图书馆签到得来的。他没打开,直接把竹简折成两截,塞进裂缝。
裂缝再扩。
系统第三次弹出:
【启动备用方案】
这次字没消失,也没变色,只是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走回石台前,弯腰捡起一枚灰掉的灵石。这是最早签到得来的,已经耗尽灵气,表面全是裂纹。
他把它放在掌心,用力一握。
灵石碎了,粉末从指缝漏出来,落在地上,立刻长出一簇细芽。芽是青的,长得飞快,转眼就缠上他的脚踝。
他没甩。
他盯着那簇芽,等它长到小腿高,才抬脚踩下去。
芽断了,汁液溅在鞋面上,留下一点青痕。
系统界面还在闪,但不再弹新字。红色框边缘开始发毛,像纸被火烧焦的边。
他抬头,看向洞府顶部。
那里原本是水泥天花板,现在浮着一层薄雾。雾里有影子晃动,不是人形,是山峦的轮廓,一座接一座,连绵不断。
他认得。
句曲山、括苍山、罗浮山……十大洞天的投影,全在雾里。
它们没动,只是静静浮着。
他低头,看自己左手。
红痕已经变成金线,从手腕一直延伸到指尖。指尖微微发亮,像沾了光。
他抬起手,对着雾中的一座山影,轻轻一划。
指尖划过的地方,雾散开一道口子。
口子后面不是墙,是一片青灰色的天空。天空下,有座石碑立着,碑上没字,只有一道裂痕,从上到下,笔直到底。
他盯着那道裂痕。
裂痕边缘,有一点红。
不是血,是光,很细,像针尖那么大,但亮得刺眼。
他往前走了一步。
脚刚离地,洞府地面突然塌陷一块。
不是整个塌,就他刚才站的位置,青砖全碎了,露出底下一条暗河。河水是青的,流得很慢,水面浮着几片叶子,叶脉里透着金光。
他低头看。
其中一片叶子飘到他鞋边,停住。
叶脉里的金光,和他指尖的光,一模一样。
他弯腰,用右手食指点了点那片叶子。
叶子没动。
水面却起了波纹。
波纹一圈圈往外扩,扩到洞府边缘时,墙上那些白光突然全灭了。雾也散了,十大洞天的投影不见了。
只有系统界面还悬在半空。
红色框还在,但字没了。
框里空着。
他盯着那个空框,看了很久。
然后他慢慢抬起左手,把指尖那点光,按在空框正中央。
光没进去。
它停在框面上,像一滴水珠,悬着。
框开始抖。
不是闪,是整个在晃,幅度越来越大。最后“啪”的一声,像纸撕开,框裂成两半,掉在地上,化作灰。
灰还没落地,洞府四壁同时亮起新的符文。
不是青光,不是白光,是金的。
金纹从墙根往上爬,速度很快,眨眼就到了天花板。它们没停,继续往屋顶钻,钻进去之后,屋顶开始往下滴水。
不是普通水。
每一滴都带着金光,落在地上,立刻凝成一枚小印。
印面朝上,他低头看了一眼。
印上刻着两个字:临渊。
他没动。
金水还在滴。
一滴,两滴,三滴……
第十滴落下时,他左手腕上的金线突然绷直,像一根弦,发出极轻的“铮”一声。
洞府彻底安静了。
他站在原地,没呼吸,没眨眼,没抬脚。
左手垂在身侧,指尖那点光,还在。
香火在背包侧袋里烧着,火苗直往上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