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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明军舰队悄然驶离那片弥漫着硫磺气息与血腥味的火山群岛。身后,被炸毁的西班牙沉船残骸缓缓沉入蔚蓝深海,连同它可能隐藏的更多秘密。甲板上,水手们默默清理着昨夜激战的痕迹,包扎伤口,修补帆缆,气氛凝重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一股被未知命运牵引的亢奋。

萧景珩与沈清辞并肩立于“星槎”号舰首,迎着略带咸腥的南风,眺望无垠海天。那份意外获得的西班牙海图与日志残页,已被妥善收藏在密室铁柜中,其上的信息却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荡不休。

“西班牙人称那片更东方的土地为‘新大陆’……黄金之国……”萧景珩喃喃低语,手中紧握着一枚从沉船残骸中找到的、刻有奇异纹饰的金币,“若其所言非虚,则我等所知之天下,不过沧海一粟。”

沈清辞轻抚着羊皮海图上那条蜿蜒东去的虚线,目光悠远:“世子爷,此图所绘航道,越过这片‘大南海’(指太平洋),终点模糊,但范围之广,远超想象。佛郎机人(葡萄牙)自西而来,西班牙人自东而至,皆对此地趋之若鹜。我大明若再固步自封,恐将来受制于人。”

“陛下密旨,命我等探寻新路,正合此意!”萧景珩眼中燃烧着探险者的火焰,“然前路凶险,远超西洋。昨夜倭寇来袭,与那沉船爆炸,时机蹊跷,恐非偶然。这南溟之水,比想象中更深。”

“倭寇熟悉此地水道,其出现绝非无因。”沈清辞沉吟道,“或与倭国某些势力有关,不愿见我等深入。而那沉船爆炸……妾身总觉得,似有人不愿我等探查过细。”

萧景珩颔首:“ henceforth, 需更加谨慎。传令各船,加强戒备,哨船放出二十里,昼夜不息。航线依西班牙海图所示,偏东南方向航行,避开已知岛屿,直插深海!”

舰队调整风帆,吃满了渐强的东南信风,如同离弦之箭,驶向茫茫无涯的“大南海”。这里是与沿岸航行截然不同的体验。四周再无陆地的影子,只有蓝得令人心悸的海水与天空,偶尔掠过的海鸟是唯一的活物。涌浪变得绵长而有力,船只如同树叶般起伏。星象导航变得至关重要,牵星板、罗盘、更漏,成了生命的依靠。

航行十余日,未见任何陆地迹象。淡水、果蔬开始实行严格配给。部分水手出现了思乡与焦躁情绪,对深海的恐惧悄然蔓延。更有甚者,开始流传“海妖”、“巨鼋”的传说,动摇军心。

“士气可鼓不可泄。”萧景珩察觉情况,立即召集各级军官与水手头目,亲自训话:“弟兄们!我等奉皇命,探寻新航,开万世基业!眼前困苦,正显此行之伟!想想三宝太监当年,横渡西洋,何其壮哉!今日我等所行,更胜先贤!发现新土之功,必将青史留名!陛下厚赏,荫及子孙!岂可因区区风浪而畏缩?”

他命人取出部分缴获的西班牙金币、银器传看,朗声道:“此乃番邦自那新大陆所得!其地富庶,远超想象!率先抵达者,便是功臣!富贵险中求!尔等皆是我大明好儿郎,岂能不如西番蛮夷?”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加之萧景珩平日与士卒同甘共苦,威望素着,一番激励,军心渐稳。沈清辞则组织通事、医官,向水手讲解天文地理,破除迷信,并设法用海鱼、收集雨水改善饮食。

这日午后,了望塔上突然传来变调的惊呼:“陆地!前方有陆地!”

所有人涌上甲板,只见海天相接处,一道低平的绿色线条隐约可见!根据航程与海图推算,这绝非倭国或琉球所属岛屿!

“是未知之地!”萧景珩心脏狂跳,强抑激动,“各船减速,小心靠近!哨船前出,探查水道!”

舰队缓缓驶近。岛屿面积不大,地势平坦,椰林婆娑,沙滩洁白,看似宁静祥和。然而,当哨船试图靠近一处看似可登陆的海湾时,水中突然射出密集的吹箭!几名水手应声倒地,伤口发黑,竟是毒箭!

“有埋伏!是生番!”哨船急速退回。

“戒备!”萧景珩厉声下令。舰队摆出防御阵型。岛上丛林中,影影绰绰出现许多皮肤黝黑、身着草裙、手持弓箭长矛的土人,发出尖锐的呼啸,充满敌意。

通事尝试用几种已知的简单土语喊话,对方毫无反应,反而箭矢如雨点般射来,虽距离尚远,未能伤及舰船,但敌意昭然。

“此地土人未曾开化,排外心极重。”张诚参将皱眉道,“强攻无益,徒增伤亡。”

萧景珩观察片刻,见岛上并无大型船只或复杂工事,土人虽悍勇,但装备原始,威胁有限。他沉吟道:“我等目的乃探路,非征服。既然此地不通,不必纠缠。记录岛屿位置、地貌,采集些岸边草木样本,便即启程。”

舰队在土人的呼啸声中,谨慎地绕岛航行一周,绘制简图,采集了些许淡水和奇异植物标本,便扬帆离去,继续东行。这次接触虽不愉快,却证实了这片海域确有未知族群居住。

接下来的航行,天气愈发恶劣。他们遭遇了持续数日的风暴,巨浪如山,雷电交加,船舱进水,桅杆险些折断。全体官兵奋力抢险,方才侥幸脱险。风暴过后,又陷入无风带,舰船如同陷入胶水,在灼热的阳光下停滞不前,淡水告急。

就在人心惶惶之际,沈清辞凭借对星象和洋流的仔细观察,发现了一丝微弱的、方向固定的水流。她大胆建议,放弃等待信风,依靠划桨和这微弱洋流,向东南方向缓慢移动。

“清辞,你如何得知此流方向?”萧景珩惊讶于她的判断。

“妾身连日观察,见海面漂浮物皆向东南移动,且夜间观星,觉星辰方位有细微变化,非全然因船停而致。”沈清辞指着海图,“结合西班牙海图模糊标记,推测此或是一股通向更东方的潜流。虽缓,或有一线生机。”

萧景珩选择相信她的判断。舰队放下小艇,奋力划桨,借助这“天佑之流”,艰难前行。五日后,天际线处,终于再次出现了陆地的影子!而且,不是岛屿,是连绵不绝的海岸线!

“大陆!是大陆!”了望手的嘶喊带着哭腔。

所有人都涌上甲板,望着那越来越清晰、广阔无边的绿色海岸,激动得热泪盈眶。根据航向、里程推算,这里绝非亚洲已知的任何地方!

“我们……可能真的找到了!”萧景珩声音颤抖,紧紧握住沈清辞的手。沈清辞亦是眼眶湿润,用力回握。

舰队小心翼翼地靠近海岸。这里地势低平,河流纵横,植被茂密,与东亚景致迥异。岸上未见人烟,只有成群的奇异海鸟和隐约传来的野兽嘶吼。

“寻找河口,补充淡水!派出小队登陆勘察,务必小心!记录一切所见!”萧景珩压下狂喜,冷静下令。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真正的探索与挑战,现在才真正到来。

星槎破开万里波涛,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新大陆”边缘。一个全新的世界,在年轻的探险者面前,掀开了神秘的一角。然而,这片未知的土地上,等待着他们的,是友善,还是敌意?是财富,还是危机?大明的旗帜,能否在这片崭新的天地间扎根飘扬?一切都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