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志军制度化收紧的策略，像一张逐渐收拢的网。而陈宇那边催促“坐坐”的电话，也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我感到四周的空间正在被一点点压缩，必须找到新的突破口。
转机出现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生态科技走廊本身。
一天深夜，周海带着一份薄薄的、没有标注来源的材料，神色严肃地来到我办公室。
“你看看这个。”他将材料递给我，“是关于生态科技走廊核心区那块地的。”
我接过材料，里面是几份模糊的复印件和手写的分析笔记。核心内容是：承担土地一级整理的“天盛城建”，在支付巨额土地出让金后不到一周，其关联公司就从市城市发展基金获得了一笔条件极其优惠的巨额贷款，抵押物价值存疑。而审批这笔贷款的决策流程，似乎绕过了正常的评审委员会。
“城市发展基金？”我眉头紧锁，“那不是主要用于民生基础设施的吗？怎么会贷给一家房地产背景的公司，用于……这算是什么项目？”
“问题就在这儿。”周海指着材料上一处模糊的签名，“根据这份非正式的会议纪要，这笔贷款被定性为‘支持市重点战略项目配套建设’，特事特办。但生态科技走廊本身已经有专项债和财政投入，为什么还需要动用城市发展基金？而且是通过这种非常规的方式？”
资金的流向透着诡异。天盛城建左手刚付出巨额土地款，右手就通过关联公司从政府基金里低成本套出大笔资金。这不像正常的项目开发，更像是一种复杂的资金运作。
“能查到这笔贷款的最终去向吗？”我问。
“很难。”周海摇头，“资金几经周转，通过好几个省外的空壳公司，痕迹就被抹得差不多了。但我怀疑，这笔钱很可能没有完全用于土地开发，而是被挪作他用了，甚至可能……流回了某些人的口袋。”
这个猜测很大胆，但如果属实，就是极其严重的问题。这不仅涉及违规操作，更可能触及法律红线。
“材料来源可靠吗？”我必须确认。
“来源我不能说，但交叉验证过几个信息点，基本属实。”周海语气肯定，“而且，我怀疑韩志军可能并不完全知情，或者……他知道一部分，但被下面的人蒙蔽了更多。”
“理由？”
“这种操作手法太粗糙，痕迹太多，不像韩志军那种讲究‘合规’的风格。倒像是有人借着他的旗号，打着‘战略项目’的幌子，在里面浑水摸鱼，中饱私囊。”周海分析道，“郑春峰和那个新来的发改委张泽，在这件事里非常活跃。”
郑春峰，张泽……一个是韩志军的大管家，一个是他安插在经济要害的棋子。如果他们联手在项目里搞小动作，韩志军要么是被架空，要么就是默许。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意味着韩志军主导的这座宏伟大厦，地基可能并不牢固。
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发现，一个可能撕开对手防线的裂痕。但如何利用这个裂痕，却需要极高的技巧。直接捅出去？证据还不充分，打草惊蛇不说，还可能被反咬一口，说是对“战略项目”的恶意攻击。
“继续秘密调查，重点是资金最终去向和关键经手人。”我指示周海，“要拿到更扎实的证据。另外，注意安全，对方不是善茬。”
周海离开后，我独自沉思。这条意外的线索，像黑暗中的一丝微光。它可能通向真相，也可能引向更危险的陷阱。韩志军知道这条线索的存在吗？陈宇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之前透露天盛与宇驰的关联，是无意，还是有意引导？
局面变得更加错综复杂。但我隐约感觉到，一直被动应对的局面，似乎出现了一个可以主动出击的机会。关键在于，如何把握好时机和力度，既打击对手，又保护好自己。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赵劲松的号码：“劲松，城市发展基金近期的使用情况，你了解一下，特别是涉及生态科技走廊相关的项目，列个明细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