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会议结束的钟声，就是发令枪。
整个磐石城，这部夏青禾亲手打造的精密战争机器，瞬间开始高速运转。没有庆祝，没有犹豫，只有一种冰冷高效的执行力。
当天下午，三条战线，同时拉开。
**【第一战线：潘律的“手术刀”】**
磐石城南区，金狐狸客栈。
这是苏玉娘在北境最重要也最隐秘的一处产业。
表面看，这里是南来北往商队歇脚打尖的地方，三教九流混杂，吵闹喧嚣。但只有真正的核心人物才知道，客栈最深处那个叫“听风阁”的小院，才是整个北境情报网的真正中枢。
此刻，听风阁内，一丝风都没有。
紫砂壶里上好的“雀舌”正冒着热气，但无论是主人还是客人，都没心情去品尝。
苏玉娘那张一向挂着妩媚笑意的脸上，头一回没了笑，只剩凝重。她纤细的手指一下下的敲击着桌面，每一下，都像敲在人的心坎上。
“潘先生，您确定？无限预算，不计代价，只要能把探子插进黑风寨？”
她看着眼前这个依旧穿着青色长衫，看起来文弱的男人，眼神里充满了审视。
- 这个病秧子，今天气场怎么不一样了？
- 以前的他，虽然也有贵气，但总带着一丝寄人篱下的隐忍。
- 今天，他坐在这里，分明就是个发号施令的主人。
潘律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动作依旧优雅，但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苏盟主，你没听错。钱、土地跟粮食，甚至工业区未来一个月生产的所有精钢制品，只要你需要，都可以作为交换。”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他放下茶杯，目光如剑，直刺苏玉娘。
“我要知道黑风寨里，谁在吃饭喝酒，谁在睡觉吵架。我要知道他们有多少个头目，每个头目是什么性格，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要一张，能让我从内部，把这座山寨彻底瓦解的情报网。”
苏玉娘倒抽一口凉气。
潘律开出的价码，还有话里那股野心，彻底把她镇住了。
“潘先生，您这是……要买下整个黑风寨啊。”她苦笑着摇头，“您可知，那黑石山脉，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洞。别说是我，就算是朝廷的探子，进去了也是有去无回。黑风寨能在那里盘踞三十年，靠的不光是悍勇，更是水泼不进的铁腕统治。”
“我知道。”潘律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所以我才来找你。”
“因为我知道，苏盟主做的，就是把不可能变为可能的生意。”
一记恰到好处的马屁，让苏玉娘的表情缓和了些。
“生意是生意，但送命的买卖，我金狐狸向来不碰。”苏玉娘摇了摇头，“我最多只能为您联络到黑石山外围的一些‘线人’，至于能不能进去，能挖出什么，我可不敢保证。”
“够了。”潘律站起身，“把你的线人名单给我。剩下的，我自己来。”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沉甸甸的令牌，放在桌上。那是夏青禾授予他的，可以调动北境一切资源的最高信物。
“从今天起，所有跟这事相关的人员物资金钱，都归我管。苏盟主，我们是盟友，我希望你能拿出最大的诚意。”
看着那块令牌，苏玉娘沉默了。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代表的是那位神秘莫测的北境之王。
这场游戏，她已经入了局，再无退出的可能。
许久，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吧。”她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一卷用火漆封口的羊皮纸。
“这是我商盟最高等级的密档。上面记载了一个人，也许……他是唯一能帮你把刀子插进黑风寨心脏的人。”
潘律接过羊皮纸，打开。
上面只有一个代号，和一个地点。
代号：鬼手。
地点：黑石山，野猪岭，三号废弃矿洞。
“鬼手？”潘律皱眉。
“一个在黑石山里倒腾情报的独行客。”苏玉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忌惮，“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只在每个月的十五号，出现在那个矿洞里，用情报换取黄金或者……人命。”
“他卖的情报，从不出错。”
“但找他买情报的人，得有一半，再也没能从黑石山里出来过。”
潘律看着那个代号，眼神渐渐变得锐利。
“很好。”他收起羊皮纸，“我的刀，找到第一个下刀的地方了。”
**【第二战线：夏云峥的“山鬼”】**
磐石城北，主军营，校场。
几千名北境军士兵，都屏息凝神的看着他们的最高统帅，夏云峥。
夏云峥没有多余的废话，他身穿一身黑色劲装，直接下达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征兵令。
“我！夏云峥！现在要组建一支全新的部队！”
“这支部队，不要重甲长枪，甚至可以不要阵型！”
“我只要三百人！”
“我只要那些能在悬崖上睡觉，能在树梢上奔跑，能一个人在山里活过十天的疯子！野人！”
“我给这支部队取名叫——‘山鬼’！”
“一入山鬼，生死自负！但你们的粮饷，是普通士兵的三倍！你们的家人，将享受镇里最高的抚恤！你们立下的功劳，每一件，领主大人都会亲自记功！”
“现在！校场西侧那面百米高的峭壁，就是你们的试炼场！”
“不借助任何工具，第一个爬上去，并且活着下来的人，就是山鬼的第一名成员！”
“谁敢？！”
这话一出，全场炸了锅。
那面峭壁，陡的跟刀切似的，只有一些微小的凸起跟缝隙，被士兵们私下称为“死神之吻”，意思是掉下来必死无疑。
然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更何况，对于这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士兵而言，荣誉和挑战，比生命更重要。
“我来！”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瘦得像猴子一样的年轻士兵，第一个吼叫着冲了出去。
他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肌肉，手脚并用，像只壁虎，飞快的朝崖壁上爬过去。
他的动作，引爆了全场的热情。
“我也来！”
“算我一个！”
一个又一个士兵，如下山的猛虎，冲向那面峭壁。
一场堪称惨烈的选拔，就此展开。
不停有人因为没力气或者失手掉下来，摔得头破血流，被早已等在一旁的医护兵抬走。
夏云峥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
他很清楚，跟即将在黑石山脉面临的凶险相比，眼前这点考验，不过是开胃小菜。
他的“山鬼”，必须是精英中的精英，怪物中的怪物！
一个时辰后。
当太阳偏西时，最终只有不到一百人，成功完成了这项挑战。
他们个个带伤，累得快要散架，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烧着一股不正常的疯狂火光。
夏云峥走到他们面前，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很好。”他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欢迎加入‘山鬼’。从明天开始，我将亲自训练你们。”
“你们的训练，没有白天黑夜，没有休息。”
“你们要学会在沼泽里潜伏，在激流中泅渡，在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追捕最狡猾的猎物。”
“我会把你们一个个，都练成黑石山脉里，真正的鬼！”
**【第三战线：夏青禾的“铁锤”】**
整个磐石城都为新战争目标高速运转的时候，夏青禾已经坐着最快的马车，到了落凤河工业区。
她没去任何办公室，而是直接冲进了整个工业区防卫最森严温度也最高的特种钢材研究所。
这里，是她的炼金圣殿。
“所有人都出去！老石，还有你们几个组长留下！”
夏青禾一声令下，研究所内所有无关人员立刻退得干干净净。
老石跟几个满脸油污的工匠头子，激动的围了上来。
“领主大人！您可算来了！”
“大人，您上次说的那个能把铁炼成水的‘转炉’，我们试了十几次，还是不成啊！”
夏青禾摆了摆手，直接走到一块巨大的黑板前，拿起粉笔，画下了一张无比复杂的工程图。
那是个巨大的梨形铁炉，内衬是耐火砖。
“你们的问题，出在温度和氧气上。”
- 靠，跟这帮中世纪的工匠解释什么叫氧化反应，什么叫脱碳增氧，简直比登天还难。
- 算了，不解释了，直接下命令。
“老石，听我命令！”
“第一，把我们的水力鼓风机功率开到最大，我要三台并联用耐火陶管，从这炉子底部，把风直接吹进铁水里！”
“第二，炉口倾斜三十度，我要能随时看到里面的火光颜色！”
“第三，准备大量的石灰石，分三次加入！”
她用最简单、最不容置疑的命令，下达着一系列在工匠们看来匪夷所思的指令。
在铁水里吹风？那不是把火吹灭了吗？
但出于对夏青禾近乎神明的崇拜，没有人提出异议，他们只是疯狂的记录，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去执行。
整个下午，夏青禾就泡在了这个温度高达五十度的车间里。
她亲自指挥工人，改造炉体，调整风管角度，甚至亲自拿着一个墨色的琉璃片（简易护目镜），观察炉内铁水颜色的变化。
当第一炉按照她的方法冶炼的钢水，发出刺目的白光时，所有工匠都惊呆了。
那光芒，比他们以前见过的任何一次都更纯粹，更炽热！！
“出钢！”
随着夏青禾一声令下，钢水奔涌而出，流入模具。
冷却后，工匠们用大锤去敲击，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那无坚不摧的大锤，居然被弹开了！而那块钢锭上，只有一个浅浅的白点。
“神钢！这是神钢啊！”老石激动得热泪盈眶。
夏青禾满意的点了点头。
- 总算是搞出了合格的炮钢。
她没有停歇，立刻拿出另一张图纸。
“现在，用这种钢，给我造这个东西。”
图纸上画着一个简单到极致甚至有些丑陋的管状物。
就是一个炮管，一个底座跟一个支架。
这就是她为黑风寨准备的礼物——82毫米口径，迫击炮！
“还有这个。”她又拿出一张图，“这是炮弹，纺锤形，尾部要加上四片尾翼，保证它飞行的稳定。”
“最关键的，是弹头里面，要按照这个配方，填充我命名为‘一号混合火药’的东西。”
她把一张写满各种化学原料配比跟混合顺序的秘方，交给了最信任的老石。
“记住，这方子，只有你能看。配的时候，必须单独在一个房间，绝对不能敲击摩擦！”
她再三叮嘱，因为她知道，这东西，就是这个时代的tNt。
一天一夜。
夏青禾几乎没有合眼，在她的亲自监督跟指导下，在无数工匠的狂热努力下。
第二天黄昏。
一门黑沉沉散发着金属寒光的迫击炮，还有十发黄澄澄的炮弹，被小心翼翼的抬到工业区后山的一片秘密试验场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夏青禾亲自上前，调整好射击角度跟诸元。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炮手下达了命令。
“准备……”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