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空气,因为何雨柱那个轻轻的按压动作,瞬间变得比真空还稀薄。
娄晓娥那张总是带着运筹帷幄笑意的脸,此刻写满了惊疑。
周宇的眼珠子瞪得溜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都变了调:“老……老板,这玩意儿……不是什么自毁装置吧?按一下,咱们集团大楼原地发射上天?”
陈石安教授也是一脸的紧张,他虽然不懂这黑色的“bp机”是什么,但能被何雨柱在如此关键的时刻,用如此郑重的姿态拿出来,绝对不是凡物。
何雨柱没有理会周宇的胡说八道,只是将那个黑色装置放回了口袋。
他脸上的表情平静如水,仿佛刚才只是按了一下圆珠笔。
但越是这份平静,越让其他人心里发毛。
就在周宇还想追问那是不是联络外星人的设备时,何雨柱办公桌上那台红色的、从未使用过的加密电话,突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叮铃铃——
清脆而急促的铃声,像一把锤子,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周宇吓得一哆嗦。
娄晓娥和陈石安也猛地看向那台电话。
何雨柱仿佛早就料到,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按下了免提键。
一个不带任何感情、字正腔圆,如同老式新闻播报员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清晰、冰冷、精准。
“何先生,林先生想请您再喝杯茶。”
“时间,明天上午十点。”
“地点,老地方。”
说完,不等何雨柱回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咔哒”一声的挂断声。
干净利落,不留一丝余地。
周宇张大了嘴,脑子里全是浆糊。
林先生?哪个林先生?
老地方是哪个老地方?
这打电话的口气怎么跟下达指令似的?
他求助般地看向娄晓娥,却发现娄晓娥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看向何雨柱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一丝藏不住的担忧。
“好了,都去忙吧。”
何雨柱挥了挥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坐回老板椅上,“晓娥,你帮我订一张最早去京城的机票。”
……
第二天一早。
后海,冬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结了薄冰的湖面上。
何雨柱再次踏入了那个熟悉的四合院。
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叶子已经落尽,光秃秃的枝丫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别有一番萧瑟的意境。
石桌依旧是那个石桌。
人,依旧是那个人。
只是今天,林规没有在练字,也没有在看报。
他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色中山装,正坐在一个小泥炉前,炉上“咕嘟咕嘟”地煮着一壶水,旁边摆着一套紫砂茶具。
他竟然在亲自煮茶。
看到何雨柱进来,林规抬了抬眼,指了指对面的石凳,算是打过招呼。
何雨柱也不客气,径直坐下。
没有一句寒暄,没有半句客套。
何雨柱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叠不算厚的文件,轻轻推到了石桌中央。
“林先生,喝茶之前,不如先看看这个。”
林规的目光从沸腾的水壶上移开,落在那份文件上。
他没有立刻去拿,而是不紧不慢地提起水壶,冲烫茶杯,温润茶叶,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沉静。
仿佛桌上放的不是一份可能改变国家战略格局的文件,而是一碟花生米。
直到第一泡茶的香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他才端起一杯,自己没喝,反而推到了何雨柱面前。
“尝尝,今年的大红袍。”
做完这一切,他才慢条斯理地拿起那份文件,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何雨柱端起茶杯,暖意从指尖传来,他却没有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规的脸。
他知道,真正的“谈判”,现在才开始。
文件的第一部分,是“新资源发展联盟”的详细构想和章程草案。
第二部分,是瓦塔G3稀土矿最详尽的地质勘探报告,储量、品位、伴生矿……每一个数据都精准得可怕。
林规看得非常慢,表情始终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份社区的宣传材料。
当他看到G3矿那远超预期的稀土总储量,以及其中重稀土那惊人的富集度时,翻动纸张的手指,也仅仅是停顿了不到半秒。
但当他翻到文件的第三部分时,一直古井无波的姿态,终于被打破了。
那是一份被何雨柱精心摘录过的、隐去了所有核心参数、只剩下工艺流程框架的“特种合金冶炼技术简介”。
林规那只正准备端起自己茶杯的手,在半空中,有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却又无比清晰的停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院子里,一只麻雀落在枝头,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这两个沉默的男人。
许久,林规缓缓放下茶杯,杯底与石桌接触,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他抬起头,那双总是深邃得看不见底的眼睛,第一次如此锐利地直视着何雨柱。
“这个技术,你从哪里来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面对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审视,何雨柱却坦然地笑了。
他端起面前那杯已经有些温了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林先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就像我不知道您每天是在哪个办公室里办公一样。”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商量的笃定。
“您只需要知道,这个技术,现在姓‘华’。而且,据我所知,全世界只有我们有。”
不等林规再问,何雨柱主动出击,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要在内地建一座工厂,把我们联盟从全世界弄来的矿石,变成我们自己的‘争气钢’、‘争气钛’!”
“我需要一个地方,绝对安全、绝对保密的地方。”
“我需要政策,从立项到建设,一路绿灯。”
“我需要绝对的安全保障,不只是工厂,也包括我和我的团队。”
何雨柱一口气说完,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林规,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出技术,出资金,出原料渠道。国家给我一个保障,给我一个平台。这个买卖,您觉得做得做不得?”
整个院子,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久到那壶茶已经渐渐凉了,久到那只麻雀都觉得无趣,振翅飞走了。
林规没有看何雨柱,他的目光投向了院墙之外,那片灰色的天空,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
他见过太多的人,有求他办事的,有向他表功的,有跟他谈条件的。
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像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样。
他不是来要政策,不是来求庇护。
他是带着一份足以让整个世界格局为之震动的惊天厚礼,来跟你谈一笔“平等”的生意。
他不是在做社会实验了。
许久,许久。
林规终于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何雨柱,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何雨柱同志。”
他第一次,叫出了何雨柱的全名,还带上了“同志”这个称谓。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已经不是‘社会实验’的范畴了。”
林规缓缓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在石桌旁踱了两步。
“你这是在……为国铸剑。”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让何雨柱的心神也为之一震。
然而,林规并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拒绝。
他转过身,看着何雨柱,说出了一句让何雨柱都感到意外的话。
“这个项目,级别太高,牵涉太广,我定不了。”
“你先回香港等消息。”
林规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
“三天后,会有人去香港找你。”
“到时候,你要见的,可能就不是我这样只会在后院喝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