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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言刚跟老卡尔碰面,几人便按计划往排水管挪去。

那通道比预想中宽敞,足够他弯腰前行,只是内壁常年潮湿,脚下的淤泥滑腻腻的,稍不留意就会趔趄。

“都抓紧了!”时言低声叮嘱,把几个小个子的小人小心翼翼揣进外衣口袋,又让几个稳当些的趴在自己肩膀上。

还有两个手脚麻利的,干脆抓着他的发丝蹲在了头顶,细软的头发成了天然的“小窝”,倒也稳当。

老卡尔趴在他肩头,借着微光指挥方向:“往左点,前面有块凸起的石头,小心绊倒!”

有了指引,时言走得很顺,没一会儿就看到了通道尽头的光亮。

他加快脚步钻出去,晚风瞬间吹在脸上,才发现出口正对着庄园的围墙外,墙外就是黑黢黢的黑森林,树木的轮廓在月光下像张牙舞爪的影子。

“先下来。”老卡尔指挥着小人们从时言身上撤离。

安吉灵巧地顺着他的衣袖滑下,像只敏捷的松鼠;雷德则直接跳进一丛柔软的蕨类植物中。

时言小心地将口袋里的几个年长小人捧出,最后是头发上那对双胞胎。他们居然在他发间打了个盹,被叫醒时还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快,趁没人发现……”老卡尔刚要催着往森林里钻,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几人瞬间僵住,连呼吸都放轻了,警惕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是守卫。”老卡尔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挥手示意大家隐蔽。

时言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他半跪着挪到一丛茂密的灌木后,但高大的身形让他无法完全隐藏。

小人们则迅速消失在草丛和树根缝隙中,像水滴融入大海般无影无踪。

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守卫粗声粗气的交谈。

“刚才好像听到这边有动静?”

“是野兔子吧?这鬼地方,除了那些脏兮兮的野人,还能有什么。”

“还是看看清楚,主人吩咐过要格外小心,尤其是这几天。”

窸窣声越来越近,借着月光,时言看清是几个庄园守卫,正举着点燃的火把在附近搜查,火星子在黑夜里晃得人眼晕。

枝叶沙沙的响动里,谁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可偏偏另一边藏着的两个小人,被火把的光扫到了衣角。

“那里有东西!”守卫的喊声一落,两个小人吓得要跑,却被守卫伸手就攥住了后领。

眼看他们就要被塞进腰间的布袋,时言心一横,猛地从灌木丛里冲了出去,一把将两个小人捞进怀里,转身就往黑森林里跑。

“哎?是你!”守卫愣了一秒,认出是利维尔身边的人,立刻举着火把追上来,喊声在夜里炸开,“站住!不准跑!”

不远处的树影里,利维尔静立着,周身仿佛裹着一层化不开的寒气。

他的目光落在时言慌不择路的背影上,神情淡漠得像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连眼底都没泛起一丝波澜,只有周身的气场冷得让人发怵。

他倒想看看,这个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的小骗子,能凭着这点小聪明,跑出多远。

时言哪敢停,只在心里骂了句“傻子才不跑”,脚下跑得更快,专挑树木密集的地方钻。

他左拐右拐,借着树影躲开火把的光,身后的脚步声和喊声渐渐远了,总算把守卫甩开。

可他喘着气停下时才发现,周围的树木长得都一个样,月光被枝叶挡得零零碎碎,他彻底迷路了。

更糟的是,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粗哑的笑。

时言抬头一看,一个浑身裹着兽皮、满脸络腮胡的野人,正睁着铜铃大的眼睛盯着他,手里还晃着根粗木棍。

野人看到他怀里的小人,眼睛亮得吓人,兴奋地吼了一声,迈开大步就朝他们扑了过来,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了猎物。

时言跑了一路,本就体力不支,胸口喘得像风箱。

野人攻势又猛,粗木棍带着风声砸过来,他只能狼狈地左躲右闪,胳膊还是被木棍擦到,火辣辣地疼。

“你们快分散跑!往森林深处躲!”

时言急得大喊,把怀里的小人往旁边灌木丛里一推,又拍了拍肩膀上的,“我引开他!”

说完,他故意朝着相反方向跑,边跑边挥手,成功把野人的注意力都拉到自己身上。

野人吼着追上来,脚步震得地面都发颤。时言慌不择路,瞥见旁边一棵不算太粗的树,急中生智爬了上去。

那野人气得直跺脚,绕着树转了两圈,竟直接伸手抱住树干猛摇。

他力气大得吓人,树干瞬间晃得像狂风里的草,时言死死攥着树枝,手心都冒了汗,心里绝望地骂:真倒霉!刚逃出来就遇上这怪物!

眼看树枝晃得越来越厉害,他指尖快要抓不住,随时可能摔下去。

“砰!”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划破夜空。野人惨叫一声,肩膀上炸开一朵血花。

时言震惊地抬头,只见利维尔站在不远处,手里端着一把猎枪,神情依旧淡漠,周身的寒气却比夜色更甚。

守卫们也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火把的光亮驱散了黑暗。

野人捂着伤口,惊恐地看了看利维尔,又看了看越来越多的守卫,终于恐惧地嚎叫一声,转身逃进了密林深处。

时言松了口气,悬着的心刚落地,就对上利维尔看过来的目光。

那一瞬间,他先是庆幸自己没摔下去,可下一秒,逃跑被抓包的恐惧就涌了上来,手脚都有些发僵。

他扒着树枝,双腿在半空微微发颤,说什么也不敢下去。

树下的利维尔脸色阴沉得吓人,眉峰紧蹙,他抬着眼,沉声道:“下来。”

时言下意识摇头,非但没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他宁愿挂在树上当只树懒,也不想下去面对盛怒的利维尔。那男人现在的气场简直可怕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