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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车厢内却一片静谧,唯有净渊轻手轻脚的动作与姬明澈的哼唧声。

净渊取来萧烬弄出来的冰鉴,用干净的锦帕裹上冰块,制成微凉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敷在姬明澈的额头、脖颈与腋下。

怕冰意过甚刺激到他,每敷片刻便要挪开,指尖轻轻探探他的体温,再调整帕子的位置。

此刻的姬明澈全然没了往日的傲娇模样,额角的淡金纹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蜷缩在姬煜川怀中,琥珀色的瞳仁半睁半阖,湿漉漉地盯着净渊的动作,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撒娇。

“热……”

他小嘴微张,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

说着,他还往姬煜川怀里缩得更紧,紧紧抓住姬煜川的衣袖。

姬煜川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接过净渊递来的微凉帕子,小心翼翼地敷在他的脸颊上。

帕子的凉意让姬明澈舒服地喟叹了一声,脑袋蹭了蹭姬煜川的掌心,额角的金纹闪烁得更亮了些。

“殿下乖,忍一忍,很快就不热了。”

净渊开口安抚,声音轻柔。

他刚要换一块帕子,却见姬明澈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执拗。

少年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净渊腰间挂着的药囊,鼻子轻轻嗅了嗅,声音轻软。

“香……要……”

净渊一愣,药囊里装的是凝神静气的草药,气味清淡,没想到他竟喜欢。

姬煜川见状,轻声道。

“给他吧。”

儿子怕是烧迷糊了,话都说的不利索了。

净渊取下药囊递给姬明澈,他立刻松手接过,抱在怀里,小脸埋进去蹭了蹭,显然很喜欢。

没过多久,他便不再哼唧,呼吸渐渐平稳,只是额角的金纹依旧未褪,小虎牙偶尔会轻轻咬着药囊的系带。

姬煜川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儿子,指尖轻轻拂过他额角的金纹,眼神复杂。

净渊收拾好冰鉴,低声道。

“陛下,殿下体温稍稍降了些,但还需时刻留意,若热度再升,怕是…”

“朕知道。”

姬煜川打断他的话,声音低沉。

“加快赶路,务必在三日内抵达天山。”

北黎东宫,殿内檀香凝冷,与黎墨渊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杀意交织,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静立在窗前,玄色太子蟒袍垂落地面,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可知是谁动的手?”

骨明躬身立于殿中,犹豫一瞬,如实禀报。

“回主子,是西月摄政王慕容凛派遣的杀手。”

“慕容凛?”

黎墨渊眉峰骤然拧紧,眼底寒光一闪,似是忽然想通了什么,脸色瞬间掠过一抹刺骨的狠厉。

“好,真是孤的好父皇,他怕是早就知晓明澈的真实身份,竟将这消息暗中递了给西月,借他人之手除掉明澈,好坐收渔翁之利!”

骨明听得心惊,却更忧心另一件事,斟酌片刻,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虑。

“殿下,您真要将整个北黎拱手让给大虞,俯首称臣?”

在他眼中,自家主子谋略卓绝,丝毫不逊于那位大虞太子,甚至更胜一筹。

“主子,属下认为,与其将北黎送给大虞,不如逆势而上,将大虞纳入北黎版图。”

“届时,那位大虞太子,何愁不能留在主子身边?”

黎墨渊缓缓摇头。

“你太不了解姬煜川,他的雄才大略,便是父皇联合慕容凛,也绝非对手。”

他望向窗外沉沉夜色,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这天下,在未来,终将尽数归入大虞版图,这是不可逆的大势。”

“至于明澈……孤从未想过强迫于他,更何况,为了他,便是让北黎俯首称臣,又有何妨?”

“传孤命令。”

他转身,眼底已恢复往日的清冷锐利。

“继续加派暗卫,暗中护明澈周全,若遇危险,不惜一切代价保他无恙。”

“另外,将北黎境内所有西月暗哨,尽数清除,一个不留!”

“属下遵命!”

骨明躬身领命,心中虽仍有不解,却也不敢再劝。

他清楚,自家主子一旦认定之事,便绝不会更改,而那位大虞太子,早已成了主子心尖上唯一的例外,为了他,主子甘愿付出一切。

次日天微亮,疾驰了一夜的马车终于在一处避风的山谷停下休整。

门帘被轻轻掀开,晨光泄入,照在蜷缩在姬煜川怀中的姬明澈身上。

姬煜川抱着人下了马车,暗一取来食物,他们休整半刻钟就要再次启程。

萧烬满心焦灼地蹲在姬明澈跟前,小心翼翼的试探。

“明澈,你还记得我吗?”

一夜过去,姬明澈的变化让所有人都心头一沉。

他始终紧紧缩在姬煜川怀里,像只受惊的幼兽,怎么哄都不肯从姬煜川怀里下来。

便是开口说话,也只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吐字软糯又生涩,全然没了往日的清冷模样,反倒像个懵懂的新生幼儿。

那模样,瞧着竟像是被昨夜的热度给烧傻了般。

姬明澈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无视了萧烬的询问,只往姬煜川怀里又埋了埋,小脸贴着他的衣襟,闷闷地不吭声,连一丝回应都吝啬给予。

“明澈……”

萧烬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鼻尖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明澈不搭理他,甚至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了。

都怪他!

若不是他没能护好明澈,若不是他,明澈怎会遭此横祸,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他真该死!

司昭霆与沈戾站在两侧,神色同样痛苦,方才他们也试着上前唤过他,可姬明澈要么视而不见,要么直接偏过头躲开。

眼底全然是陌生的疏离,仿佛他们只是毫不相干的路人。

姬煜川眉头紧蹙,眼底满是心疼与忧虑,他右手轻轻抚摸着姬明澈的后脑勺,左手紧紧握着他的另一只手,给一旁的净渊递了个眼神。

净渊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握住那只温热的小手,指尖搭上腕脉,凝神号脉。

此刻的姬煜川,成了姬明澈唯一的依赖,除了他,任何人哪怕只是稍稍靠近,姬明澈都会下意识躲闪,半点触碰都不肯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