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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扬起,脚步凌乱,看上去就像是被胡才的威势吓得部分溃散。

“哈哈,董贼兵将,不过尔尔,不堪一击。”

胡才见状,大喜过望,心中那点警惕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天赐良机,儿郎们,随我冲进去,凿穿他们。杀光这些挡路的杂碎,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他热血上涌,一马当先,带着一百五十多名同样被胜利冲昏头脑的士兵,嗷嗷叫着,一头扎进了那条看似唾手可得的“生路”。

就在胡才部大半冲入裂缝的瞬间,两侧原本“溃散”的陷阵营士兵,如同瞬间苏醒的猛兽。

“合。”

一声短促而凌厉的号令,如同惊雷炸响。

两侧的盾墙猛地向中间合拢。

同时,盾牌后方,早已蓄势待发的长枪,如同毒龙出洞,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从预留的刺杀孔中狠狠攒刺而出。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连成一片,鲜血如同被挤压的浆果般猛烈喷射。

惨嚎声、骨裂声、金属撞击声瞬间淹没了山谷。

冲在最前面的刘备军士兵,如同被两面巨大的、布满尖钉的拍板狠狠夹击的肉块,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捅穿、撕裂、切割。

断肢残臂与破碎的内脏在狭窄的空间内飞溅,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盖过了尘土的气息。

刚才还气势如虹的队伍,瞬间变成了一锅沸腾的血肉地狱。

胡才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被极致的惊骇和悲伤取代。

他眼睁睁看着身侧的亲兵被一支长戟洞穿胸膛高高挑起,温热的血雨喷了他满头满脸。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那刺耳的惨叫和眼前修罗场般的景象,将他从胜利的美梦中狠狠拽回了残酷的现实。

“稳住,别乱。向我靠拢,竖起盾牌,快。”

胡才目眦欲裂,嘶声力竭地狂吼,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变调。

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力量,他奋力挥舞盾牌格开一支刺来的长枪,同时试图收拢身边惊魂未定的士兵。

在他的拼死呼喝下,残存的七八十名士兵终于勉强聚拢成一个松散的圆阵,用为数不多的盾牌护住要害,背靠背地苦苦支撑。

然而,这聚拢,也让他们成为了更显眼的靶子。

“放。”

高顺冷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

嗡!

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颤声响起!

数十支弩矢如同死神的毒蜂,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从陷阵营后方的弩阵中激射而出,精准地覆盖了胡才刚刚聚拢的队伍。

“噗,噗,噗!”

“呃啊。”

“屯长…救……”

箭雨无情,聚拢的队伍如同被镰刀扫过的麦秆,瞬间又倒下一大片,哀嚎声再次响彻山谷。

胡才的盾牌上“笃笃笃”连中数箭,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手臂发麻。

他环顾四周,只见方才聚拢的弟兄又倒下近半,幸存者人人带伤,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还击,放箭,射死他们。”

胡才身边仅存的五六名弓箭手,在绝望中奋力向陷阵营的方向抛射箭矢。

叮叮当当…噗…

箭矢落在陷阵营士兵的甲胄上,发出清脆的弹跳声,或是无力地卡在鱼鳞甲片的缝隙中,偶尔有穿透外层铁甲的,也被内衬的坚韧皮甲挡住,难以造成实质伤害。

这微弱的反击,在陷阵营厚重的防御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徒劳。

这就是高顺,当西凉军、并州狼骑在抢劫金银财宝之时,他的军队却主要抢劫重弩、铠甲、兵器,将自己武装到牙齿。

胡才看着那几乎无效的箭矢,心沉到了谷底。

他看着身边不断倒下、越来越少的面孔,巨大的悲伤和愤怒几乎将他撕裂。

他想起了平原的茅屋,想起了饥寒交迫的日子,更想起了那个如春风般温暖的主公刘备。

军营里,刘备亲手拍着他的肩膀,赞他勇武;寒冬腊月,热腾腾、飘着油花的肉汤管够;受伤时,军中医匠细心诊治。

是刘备,给了他这个泥腿子做人的尊严和希望。

“士为知己者死……”

胡才喃喃自语,他猛地挺直染血的脊梁,环首刀重重敲击在盾牌上,发出悲壮的鸣响,对着身边仅存的三十多名伤痕累累的弟兄嘶吼道:

“报主公大恩,就在今日,有死而已。兄弟们,随我杀!”

胡才的声音如同绝境孤狼最后的嗥叫。

他不再想着防御,不再想着阵型,举着大盾,像一头暴怒的蛮牛,带着必死的决绝,朝着高顺所在的中军帅旗方向,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他身后的士兵,也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紧随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撞向那钢铁丛林。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那个给他们尊严和温饱的主公,流尽最后一滴血。

战死有抚恤,参军以来,一日三餐,顿顿有肉,嘘寒问暖,为刘备卖命,值了。

高顺的脸色,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变化。

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和凝重。

他见过太多军队在超过三成战损时就崩溃瓦解,他的陷阵营之所以能承受八成战损而不溃,是因为他们都是历经生死、信念如铁的百战老兵。

可眼前这支……这支由普通士卒组成的队伍,在遭受了如此惨重的打击后,非但没有溃散,反而爆发出如此惨烈决绝的冲锋意志?

那个叫刘备的,到底施了何等的恩义,竟能让这些普通兵卒甘愿如此赴死?

按他高顺一贯冷酷高效的作风,此刻只需一个手势,一阵密集的箭雨或枪林,就能将这最后的残兵彻底抹去,省时省力。

但今天,面对这纯粹的、以死报恩的勇气,他心中那根名为“敬意”的弦,被狠狠拨动了。

他决定任性一次。

“我陷阵营,岂惧短兵相接?”

高顺猛地拔出腰间战刀,刀锋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寒光,他声若洪钟,压过了战场喧嚣。

“弟兄们,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陷阵之刃,随我杀!”

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率先踏步而出。

身后,三十余名最精锐的陷阵营老兵,如同他延伸的臂膀,沉默而迅猛地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陷阵营后方的弩手默契地垂下了弩机,两侧的枪戟手也停止了攒刺,将战场完全交给了这带着敬意的白刃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