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来都一样,想拆解这台机床,没半个钟头绝无可能。易忠海语气笃定地摇头。
让我试试。苏宇迈步上前。
小苏同志,有把握吗?老领导投来询问的目光。
苏宇郑重颔首。
请大家退后些,拆解过程中恐难顾及周全。苏宇选好扳手,径自走向机床。
机轮开始转动。
众人皆惊——苏宇的动作快得惊人,双手舞动间竟带出残影。
零件接二连三地从他手中飞出,精准落于身后空地。
奇怪,怎会毫无声响?
杨厂长注意到拳头大小的零件被随手抛掷,本以为会发出重响,结果竟悄无声息。
这是对力量的精妙掌控。
零件落地时冲击力微乎其微,自然没有剧烈碰撞。
易忠海暗自咬牙。
即便他全神贯注轻拿轻放,也做不到这般举重若轻。他不得不承认,苏宇的技艺确实更胜一筹。
转眼间,数十个零件已在苏宇身后整齐排列,看似精心布置,实则都是信手抛就——众人看得分明,他自始至终未曾回头。
可以抬人出来了。苏宇出声提醒。
这才过了三分钟吧?
有人猛然惊觉,苏宇拆解机床底部仅用时三分钟。而易忠海方才信誓旦旦说无人能在半小时内完成拆解。
这记耳光来得太快。
易忠海面红耳赤。
医护人员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小韩转移出来。厂医急匆匆赶赴现场。
他原以为考察只是走个形式,没料到竟直接来到事故现场。
“快去看看人怎么样了!”杨厂长急忙说道。
“伤到了腿部动脉。”
“这种失血速度,如果十分钟内止不住,就来不及了。”
厂医一边解释,一边紧急处理伤口。
没有现成的止血工具,他让人找来一根绳子,紧紧绑在小韩大腿根部,用力勒住止血。
“没事了。”
“伤得不重,休养一阵就能回来上班。”
“小伙子,你运气真好,要是再卡在机床里五分钟,恐怕就救不回来了。”
人没事了,厂医说话也轻松了些。
“小苏,做得不错。”老领导表示赞许。
“这是我应该做的。”苏宇态度平静,让老领导更加满意。
易忠海脸色却十分难看。
他本想借考察的机会表现一番,
没想到一场意外,反倒成全了苏宇。
救人一命,功劳自然是苏宇的,表彰奖励也全归他,和自己毫无关系。
“老领导,杨厂长,”
“我想把机器重新装回去,您看行吗?”
苏宇请示道。
易忠海皱起眉头,心想苏宇是不是得意过头了?
钳工负责操作机床,不是维修,拆下来容易,原样装回去可太难了,连他自己都做不到。
他一声不吭,等着看苏宇出丑。
“有把握吗?”杨厂长有些担心。
钳工毕竟不是维修工,拆装机床并非他们的职责。
“有把握。”苏宇点头。
“好,那你装吧。”杨厂长同意了。
苏宇立刻动手。
零件一个个被装回原位,机床很快恢复原状。
拆卸时只用了三分钟,组装也不过十分钟,速度同样惊人。
“小苏,这边还多出五个齿轮,你要不要再启动设备重新装一遍?”易忠海含笑问道。
他努力按捺着雀跃的情绪。
拆解器械时清点过的零件数量,重新组装时理应全部归位。
少装一个都代表出错,更何况足足缺了五个齿轮?
在场众人自然也清楚这个道理。
“小苏本职是钳工,不熟悉机械组装情有可原。”
“先把零件放着,等维修科同事来处理吧。”
杨厂长笑着打圆场。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苏宇刚立下救人功劳,在未造成实际损失的情况下,没人愿意苛责这位功臣,更无人提出追究责任。
易忠海面色渐沉,为何无人问责苏宇?
“杨厂长,老领导,我的组装没有问题。”
“剩余的五枚齿轮属于右侧传动齿轮组,该组共有十二个齿轮,但实际只需七枚即可运转。”
“根据机械力学双重验证。”
“这五枚属于冗余设计,是外方故意设置的障眼法。”
苏宇怎会犯漏装零件的低级错误?
这五枚齿轮本就是他刻意留下的。
“你有把握吗?”
杨厂长眉头深锁,这可不是儿戏。
“万分确定。”
“右侧传动齿轮组仅需七枚齿轮即可实现全部功能。”
“现在启动设备便能验证我的说法。”
苏宇从容应答。
杨厂长陷入两难境地。
他了解苏宇的为人,知道对方从不妄言。
既然敢说是冗余零件,必然胸有成竹。
但这台进口机床价值不菲,若因试验造成损坏,后果不堪设想。
“我认为可以一试。”
“小杨,下令开机吧,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老领导深知苏宇的品性,主动挺身揽下责任。
苏宇感激地点头。
他启动了机床。
机床微微震动,运转起来。
众人紧盯着苏宇。机床启动不代表一切正常,只要有一项功能受影响,苏宇就错了。
苏宇开始演示:第一项基础功能——切!
第二项功能——削!
基本操作全部测试一遍。
没有任何问题,反而运行更稳定、更流畅。
易忠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少装了五个齿轮,为什么还能如此顺畅运转?
少一个零件不是应该出问题吗?
“再叫两个人来。”
“现场测试。”
“我就在这儿等,我要亲眼看到结果。”
老领导眼神一亮。
如果能确定真有五个齿轮多余,苏宇就是立了大功。
又来了两位钳工师傅,都是七级钳工。
易忠海被冷落在一边,心里十分郁闷。
经过一小时操作,机床一点问题都没有。
两位七级钳工得出结论:
苏宇少装五个齿轮,机床运转更流畅,生产效率提高百分之三十,耗电量也降低了。
“这都是能直接看出来的。”
“还有一些暂时看不出来的影响。”
苏宇补充道:“五个多余的齿轮会增加故障率,根据现有数据分析,可能导致故障率上升百分之七十以上。”
“小苏,你把改进方案整理出来。”老领导对苏宇的表现非常满意。
他改进的机床是批量进口的型号,仅轧钢厂就有十几台,全国共有数百台。
意义十分重大。
方案提交相关部门后,一旦苏宇的改进获得认可,他必将受到上级表彰。
“苏宇真厉害,居然能看出齿轮是多余的。”
“同样是八级钳工,易忠海怎么就没察觉?”
“水平自然有高低。”
“两人虽然都是八级钳工,但一个勉强及格,一个接近满分,存在差距并不奇怪。”
周围工友低声交谈着。
不少人望向易忠海,目光中带着轻视。
听到议论声,易忠海羞愧难当,恨不得躲进地缝里,可车间地面是水泥浇筑的。
就算撞破头也钻不进去。
“时间不早了,请大家去食堂吧。”杨厂长招呼众人。
苏宇提前一步赶往食堂。
他还承担着厨师的工作。
众人刚离开,刘海中就来找易忠海了。
“刚才苏宇真的成功改造了一台进口机床?”刘海中仍不敢相信。
“是,唉!”易忠海又重重叹了口气。
他发觉这几个月来,自己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
每次叹气的原因各不相同。
但有个共同点——几乎都和苏宇有关。
“一大爷,现在苏宇在四合院已经压得我们喘不过气。”
“要是让他继续发展下去,我们恐怕再也翻不了身了。”
“你有什么对策吗?”
刘海中试探着问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易忠海摇摇头。
想对付苏宇,如今是越来越难了。
食堂后厨。
苏宇开始准备炒菜。
“苏师傅,我能在旁边看您炒菜吗?”
刘岚走到苏宇身边,有些不安地问。
“可以。”
“谁想观摩都欢迎。”
“我没空详细指导,你们自己看、自己学,能领悟多少算多少。”
苏宇不像傻柱那样把厨艺藏着掖着。
众人闻言大喜,纷纷围拢过来。
人人都想多掌握些本事,没人甘心一直打下手——当上厨师该多好?
“接下来要做的是红烧肉。”
“肉处理好、改刀后,别急着下锅。先热油……”
苏宇一边翻炒,一边讲解。
他手下动作流畅自如,讲解的同时,手上的活儿丝毫不受影响。
没过多久,红烧肉的香气就飘满了整个后厨。
“下一道菜,辣子炒鸡。”
“这道菜的关键在于辣椒的处理。首先……”
苏宇紧接着开始做下一道。
锅炉房这边。
傻柱快要下班了。
来接班的是一位四五十岁模样的老师傅,手里攥着个小酒壶,笑眯眯地看着傻柱忙活。
“傻柱,你听说考察团来的事儿了吗?”
老头乐呵呵地问,抿了一口酒,一脸享受。
“他们来不来,关我什么事?”傻柱嘴上还是那么不饶人。
“当然和你有关系。”
“我来的时候听说,有个叫苏宇的,救了一个被卷进机床里的人。”
“他还改造了一台进口机床。”
“这两件都是大功,厂里肯定要重奖他。”
“你跟他关系怎么样?”
“要是处得还行,就去求求他。只要他愿意帮你说句话,你就能离开这锅炉房了。你也不想一辈子窝在这儿吧?”
老头好心提醒他。
他自己年纪大了,快退休了,离不离开锅炉房都无所谓。
可傻柱不一样。他还年轻,只是长得显老,总不能下半辈子都在锅炉房烧锅炉吧?
傻柱停下手,咬紧了牙。
他和苏宇住一个大院,但两人有仇。
苏宇绝不可能替他说话。
他也不会承这个情。
“我一定要离开锅炉房——但不能求苏宇。我去找一大爷想想办法。”傻柱离开锅炉房,去找易忠海。
“你这么着急找我,该不会又惹事了吧?”易忠海心里咯噔一下,他的钱可经不起再折腾了。
“我一直在烧锅炉,能惹什么事?”
“一大爷,我是有事想求您。”
“我想离开锅炉房。”
“我想回后厨。”
傻柱在锅炉房早就干够了。
累是一方面,关键是太脏了。
每次添煤,一打开炉门,煤烟扑面、煤渣乱飞,他简直像活在地狱里。
“现在知道着急了?”
听说傻柱没惹祸,易忠海长舒一口气,至少不用担心钱包遭殃。可心情却一点也没轻松起来。
把傻柱调离锅炉房,不是件容易事!
但这事必须办成。
指望傻柱养老,就不能让他一直烧锅炉。
否则他连自己都养不活,又怎么给易忠海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