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桃园核心区域,此刻已是仙光万丈,瑞气千条。
历经无数岁月的蟠桃古树枝叶虬结,苍劲如龙,翠绿的叶片间,一颗颗饱满丰润的蟠桃悬挂枝头,表皮流淌着紫金交织的玄奥纹路,散发出令人垂涎的异香与磅礴温和的灵气。更为稀少的九千年紫纹缃核蟠桃则被盛放在以万年温玉雕成的托盘上,由容貌姣好的仙娥们小心翼翼地捧持,穿行于众仙之间。园中奇花异草遍地,灵气浓郁到几乎化为液态的潮汐,随着悠扬缥缈的仙乐缓缓涌动。
各路仙神依照身份地位,在早已安排好的玉质蒲团上落座。气息或深沉如海,或凌厉如剑,或缥缈如云,彼此间颔首致意,低声寒暄,营造出一种既庄严盛大又暗流涌动的氛围。九凤沉香宝座之上,王母娘娘凤冠霞帔,仪态万方,雍容华贵之中带着母仪三界的威严,目光平和地扫视全场。
小白坐在属于青城一脉的位置上,身下是冰凉润泽的玉蒲团。她依旧是那袭月白流仙裙,冰蓝长发如瀑垂落,在这仙家气象、珠光宝气的映衬下,那份清冷孤绝的气质反而愈发显得独特而出尘。她脖颈上缠绕的翠绿“翡翠项链”与手腕上盘踞的漆黑“墨玉手镯”,在周遭无数仙器法宝的光华中,初看并不起眼,但若有感知敏锐者细细探查,便能发现那并非寻常饰物,其内蕴的灵性光华与小白自身气息完美交融,浑然一体,甚至隐隐透出一种无声的守护与排外之意。
“哇!姐姐姐姐!你快看!那个仙娥端着的蟠桃!好大一个!上面的纹路还会自己发光呢!灵气也太足了吧,隔这么远我都闻着香了!” 小青活泼兴奋的意念如同跳跃的火花,第一时间在紧密的连接中响起,“这个看起来比弟弟在咱们院子里精心伺候的那些灵果要厉害好多啊!”
小玄带着些许无奈的意念立刻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二姐,那是九千年一熟的紫纹缃核蟠桃,乃是先天灵根,闻一闻能增寿数百载,吃一颗足以让寻常修士立地飞升,褪去凡骨……我种在院中的那些,虽也是天地灵植,但终究是后天培育,如何能与这等秉承天地气运而生的先天灵物相提并论?”
“哼!我不管!” 小青的意念带着理所当然的娇蛮,“先天灵根又怎么样?我觉得弟弟亲手种出来的、一颗颗用灵力滋养大的果子才是最好吃的!心意最重要!姐姐你说对不对?”
小白听着意识海里这对活宝几乎刻入本能的斗嘴,唇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如同冰湖上掠过的一丝涟漪。她的大部分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前方高台之上,那位正在阐述某种水系大道精义的仙君身上,其话语引动周围水灵之气化作种种异象,颇为玄妙。
仙会进程过半,有仙娥献舞环节。数位容貌昳丽、身段窈窕的仙娥,身着七彩霓裳,伴随着空灵悦耳的仙乐翩然入场。她们水袖翻飞,舞姿曼妙轻盈,如同穿花蝴蝶,又似月下精灵,每一个回旋,每一次腾挪,都带着仙家特有的韵律与美感,瞬间吸引了在场许多仙神的目光,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属于仙娥们的清雅香气。
就在舞姿最为绚烂,彩袖如同霞光般铺满一片区域时,小白敏锐地感觉到,缠绕在她手腕上的小玄蛇,那冰凉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虽然他立刻便恢复了静止,但那一瞬间的注意力被吸引,却没能逃过小白与他之间那近乎灵魂共鸣的紧密连接。
小白低下头,目光看似落在自己腕间的“墨玉手镯”上,实则一道带着一丝危险甜腻意味的意念,精准地传入了小玄的意识深处:“小夫君~看来姐姐我还是不够‘吸引’你呀?竟让你在这仙乐曼舞之中,还有闲暇心神去关注旁的‘风景’?嗯?” 她的意念如同最柔软的羽毛,却带着灼人的温度,“是不是觉得她们舞姿甚美,容颜甚俏?要不要……姐姐发发善心,把你也送到她们中间去,让这些漂亮的仙娥姐姐们围着你,为你一人翩翩起舞?”
!!!
小玄蛇瞬间彻底僵住,连细尾尖都绷得笔直。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意识里如同炸开了锅,疯狂地传递着否认与认错的念头:“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庸脂俗粉!姿态做作,毫无灵气!连姐姐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姐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刚刚只是……只是眼睛被那晃眼的彩袖闪了一下,绝非有意!姐姐你信我!” 他恨不得将刚才那瞬间的、微不足道的走神从时光长河中彻底抠去,小小的蛇身传递出强烈的懊悔与急切。
小白感受到他几乎要溢出来的惊慌失措,心中暗笑,觉得他这般模样有趣得紧,却故意不放过他,继续用那带着钩子般的、危险的语气低语(在旁人看来,她只是微微低头,似乎在欣赏自己腕上的饰品):“哦?只是眼睛被闪了一下?看来那彩袖还是足够绚丽,才能闪到我家小夫君的眼呢……” 她刻意拉长了语调,感受到手腕上那小东西绷得更紧了。
紧接着,在周围仙乐缥缈、舞姿正酣的完美掩护下,小白做出了一个若是被旁人看见定会惊掉下巴的举动——她自然然地抬起那只戴着“墨玉手镯”的手腕,将盘绕在其上的小玄蛇凑近自己嫣红饱满的唇边,然后,微微张口,极快却又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将小玄蛇那三角形的小半个脑袋,轻轻地含入了温热湿润的口中!
“!!!”
小玄蛇的思维在这一刻彻底停滞,意识陷入一片绝对的空茫。所有的感官仿佛都集中到了那被包裹之处——姐姐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唇瓣,湿热的口腔,还有那灵巧湿润的舌尖,正带着一种惩罚性又充满绝对占有欲的意味,轻轻地、缓慢地扫过他头顶冰凉的鳞片,甚至划过他紧闭的眼睑边缘。一种混合着极致羞耻、战栗、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隐秘的顺从感,如同电流般窜遍他小小的蛇身。他僵硬得如同真正的墨玉雕刻,一动不敢动,连本能的反抗或蜷缩都忘却了,只能被动地、全身心地感受着这突如其来、却又仿佛命中注定的“亲密惩罚”。
小白并没有用力,更像是含着一颗别致又冰凉的糖果。她用舌尖细细描绘了一下他小脑袋的轮廓,感受着那坚硬鳞片与柔软口腔形成的奇异对比,片刻之后,才缓缓地、如同展示般,将他重新“吐”了出来。
重新接触到微凉的空气,小玄蛇似乎还没能从那片温软湿濡的冲击中回过神,小小的蛇脑袋上沾着些许晶莹的水痕,眼神懵懂又带着极致的羞涩,整条蛇都透着一股晕乎乎的、被彻底“教训”了的乖顺感。
小白伸出纤细的食指,用指腹温柔地、慢条斯理地擦拭去他头上的水渍,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然而,她的意识传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笑意和警告:“记住了,这是小小的惩罚。下次若再敢分心去看那些不相干的人……就不只是含一下这么简单了。姐姐说不定,真的会把你吞下去,让你在我肚子里,好好反省反省,嗯?”
小玄蛇晕乎乎地、几乎是本能地更加紧密地缠绕回她的手腕,冰凉的鳞片紧紧贴着她温热的脉搏,传递出微弱却无比坚定的意念:“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姐姐……我以后只看你,只看你和二姐……”
一旁,因为角度问题没能亲眼目睹全程、但通过紧密连接将小玄那瞬间的僵硬、空白以及后续的晕晕乎乎感知得一清二楚的小青蛇,此刻正努力压抑着在她脖颈上扭来扭去的冲动,赤瞳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璀璨光芒,意识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如同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哈!活该!让你乱看!被姐姐收拾了吧!真好玩!”
小白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细微震动和小青那欢快无比的意念,不由得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小青蛇冰凉光滑的小脑袋,意识里带着宠溺的笑骂:“小坏蛋,看你弟弟吃瘪,就这么开心?”
小青蛇得意地昂起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指尖,回以一道带着撒娇和看热闹不嫌事大意味的嘶鸣。
庄严的论道环节暂告一段落,进入了仙神们自由交流的时间。蟠桃园内的气氛顿时活跃轻松了不少,仙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品评刚才的道法,或闲聊三界趣闻,或单纯享用仙酿灵果。
这时,一位手持玉麈、面容古朴慈和、身着乾坤道袍的老者缓步向小白走来,正是地仙之祖镇元子。
“白姑娘,别来无恙。”镇元子微笑着打了个稽首,目光温和地落在小白身上,“观你气色,莹润内敛,神华暗藏,更胜往昔,想必近来道行又有精进,可喜可贺。”
小白起身,从容还礼:“镇元子道友安好,多谢道友挂念。”她语气清浅,却带着真诚。
镇元子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小白手腕上那似乎格外“温顺”的黑色小蛇,以及脖颈上那条正昂着小脑袋、赤瞳好奇打量他的翠绿小蛇,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促狭的笑意,但他并未点破,只是捋了捋长须,意味深长地补充道:“看来此行,白姑娘倒也并非孤身一人,倒是老道先前多虑了。”
手腕上的小玄蛇微微昂头,对着镇元子的方向轻轻点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脖颈上的小青蛇也懒洋洋地跟着点了点小脑袋,赤瞳里的好奇变成了友善。
“道友说笑了。”小白神色不变,淡然回应。
不多时,另一边的仙云微漾,女娲娘娘的身影悄然浮现,并未靠近,只是隔着些许距离与人群,对着小白温柔一笑。那目光慈和深邃,仿佛能包容世间万物,洞悉一切因果。她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小白身上那两条灵性非凡的小蛇之上,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仿佛看着自家调皮晚辈的宽容与了然。她对着小白微微颔首,一股无声的、带着安抚与“我明白”意味的意念轻轻传来,随即,她的身影便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然消散,不留痕迹。
就在小白刚重新落座,一道爽朗甚至可以说有些豪放的大笑声便由远及近传来。只见一位身着八卦道袍、头发略显凌乱、却自带一股洒脱不羁气质的道人,端着一个硕大的琉璃酒杯,里面琥珀色的仙酒荡漾着灵光,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正是与小玄关系颇熟、以炼器和性情豪迈闻名的灵宝天尊。
“白丫头!哈哈哈!许久不见,你这修为是愈发精深了,这通身的气度风范,啧啧,快赶上你家那位……”灵宝天尊话说到一半,故意猛地刹住,拉长了语调,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在小白身上扫了一圈,最终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目光灼灼地定格在她手腕那明显过于“灵动”、甚至隐隐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黑色“手镯”上。
他挤眉弄眼,凑近了些,用他那自以为“压低”了、实则周围好几桌仙神都能清晰听见的音量,“悄悄”问道:“咦?今日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老夫眼花了?你家那个有名的‘小醋坛子’、走哪跟哪的‘跟屁虫’,这次居然舍得放你一个人来这仙家荟萃、群芳争艳的瑶池仙会?这可不像是他那宝贝你宝贝到骨子里的作风啊!莫非……是终于转性了?懂得放风筝要松一松线的道理了?还是说……嘿嘿,被你罚跪在家里的搓衣板上反省呢?” 他的目光充满了戏谑,毫不客气地在小白手腕和小玄蛇之间来回扫视,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
手腕上的小玄蛇身体瞬间一僵,金色的竖瞳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没好气地瞪了灵宝天尊一眼,强烈的恼怒意念直接砸了过去:“老不修!胡说八道什么!谁是小醋坛子!谁跪搓衣板了!要你多管闲事!” 若不是情况特殊,他怕是早已化形而出,跟这口无遮拦的老家伙“切磋”一番了。
小白神色依旧波澜不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听到的只是最寻常的问候。她指尖轻轻拂过手腕,带着安抚的意味,也像是在无声地警告某条快要炸毛的小蛇稍安勿躁。她从容应答,声音清越:“天尊说笑了。夫君他近日心有所感,偶得契机,正在家中闭关静修,以求道法上能有所突破,故未能前来。至于‘醋坛子’、‘跟屁虫’一说,不过是诸位相熟的道友善意的玩笑之语,当不得真,亦无损我们夫妻之间的情分。”
灵宝天尊闻言,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是爆发出洪亮的大笑声,声震四座,引得更多目光投向这边。他指着小白的手腕,对着旁边几个闻声凑过来的熟识仙友笑道:“你们听听!你们大家都听听!闭关?静修?我信你个鬼哟!这小醋坛子怕是醋海翻波,不放心自家貌美如花的娘子一个人来这‘狼多肉少’……啊呸,是仙才济济之地,不知道用了什么见不得人……呃,是玄妙非凡的法子跟来了吧?嘿嘿……” 他故意摸着下巴,做沉思状,“还是说,他堂堂一个……嗯,有名有姓的人物,居然没收到王母娘娘的请柬?是不是以前偷摸摘蟠桃的旧事,至今还被娘娘记在小本本上呢?” 他虽然依旧没有直接点破小玄的身份和伪装,但那挤眉弄眼的神态和意有所指的话语,几乎等于明示了。
小白但笑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一副任你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的姿态。手腕上的小玄蛇气得干脆扭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灵宝天尊,眼不见为净。脖颈上的小青蛇则对着灵宝天尊的方向,威胁般地吐了吐鲜红的蛇信,赤瞳里满是“你再胡说就咬你”的警告。
灵宝天尊见状,知道调侃得差不多了,心满意足地仰头灌了一大口仙酒,咂咂嘴,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晃晃悠悠地走开了,继续去寻找下一个“乐趣”。
待他走远,小白能清晰地感觉到,手腕和脖颈上的两个小家伙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小玄蛇虽然还有些气鼓鼓,但对她刚才那句坦然维护的“夫妻情分”显然极为受用,缠绕的力道温柔了许多,冰凉的鳞片紧贴着她的皮肤,传递过来一丝依赖和暖意。小青蛇也安静下来,亲昵地蹭着她的颈侧,仿佛在说“姐姐应对得真好”。
仙会依旧在继续,接下来的论道、品鉴、饮宴,对于有心人而言,是交流与机缘,而对于伪装成“饰品”的小玄和小青来说,则更像是一场必须全神贯注、不能有丝毫松懈的“警戒”与“宣示主权”之旅。唯有在无人注意的间隙,通过那紧密无间的意识连接,传递着只属于他们三人的、微小而确定的亲密与爱恋,在这宏大而喧嚣的瑶池仙会中,构筑起一方外人无法触及的宁静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