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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玄幻魔法 > 雷瞳至尊 > 第106章 三人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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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废墟的余烬深处,那只焦黑的手猛地伸出,五指痉挛般地抓挠着滚烫的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紧接着,瓦砾和半熔的铁甲残骸被一股蛮力拱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挣扎着爬了出来。

他浑身焦黑,如同刚从炭窑里捞出来,仅剩的破布条挂在身上,冒着缕缕青烟。裸露的皮肤上布满燎泡和灼伤的裂口,鲜血混着黑灰不断渗出。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臂,自肩头以下一片焦糊,皮肉翻卷,露出底下被高温灼烧得扭曲发黑的骨骼,整条手臂如同被雷火劈过的枯枝,无力地垂在身侧,散发出皮肉焦糊的恶臭。

是石猛。

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都喷出带着血沫的黑烟。他挣扎着站起,高大的身躯摇摇晃晃,仅存的左眼在焦黑的脸上费力地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目光扫过这片炼狱般的废墟。

焦黑深坑边缘,刑天焦炭般的残躯映入他仅存的视野。那具身体几乎看不出人形,右臂更是惨不忍睹,如同被巨力碾碎后又投入熔炉的残渣。

石猛踉跄着走过去,每一步都留下一个带血的焦黑脚印。他蹲下身,用还能活动的左手颤抖着探向刑天的脖颈。

指尖传来极其微弱的搏动,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证明着生命尚未彻底熄灭。

“还……活着……”石猛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劫后余生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记得那毁天灭地的金色洪流,记得那焚尽一切的恐怖高温,自己离得稍远,又仗着皮糙肉厚和一股蛮横的求生本能,才在最后关头侥幸滚入一处半塌的墙角,被坍塌的土石掩埋,竟奇迹般地躲过了那毁灭性的冲击核心,只是被高温和冲击波重创。

他抬头,望向墨漓背着刑天离开的方向,焦黑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能在那种情况下带走一个几乎烧焦的人?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对那恐怖力量的恐惧,有对自身侥幸的茫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彻底废掉的右臂,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麻木的神经。他又看了看地上气若游丝的刑天。

“操……”他低骂一声,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烦躁。他本该恨这个差点把自己烧成灰的家伙,恨那个把自己卷入这场无妄之灾的女子。但此刻,看着刑天那副惨状,想着墨漓那单薄却异常坚韧的背影,一种更原始的冲动压过了恨意。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石猛,还没活够!

他咬着牙,用左手撕下身上相对完好的布条,草草裹住自己右臂最恐怖的伤口,试图止住不断渗出的血水。然后,他弯下腰,用仅存的左臂,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将刑天那焦黑、沉重、毫无知觉的身体,艰难地扛在了自己宽阔但同样伤痕累累的肩膀上。

“呃……”刑天残躯的重量压在他焦糊的伤口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闷哼出声。但他死死咬住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硬是挺直了腰杆。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一条废臂,扛着一个人形焦炭,一步一挪,踏着滚烫的瓦砾和尚未冷却的熔融铁块,朝着墨漓消失的黑暗深处,艰难地追去。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的呻吟和皮肉撕裂的痛楚,在焦黑的土地上留下两行歪斜而深沉的足迹。

墨漓背着刑天,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刑天滚烫的额头抵着她冰冷的颈侧,那温度灼得她心慌。断臂无力地垂落,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每一次颠簸都牵动着他臂上深可见骨的焦黑裂口,渗出丝丝缕缕粘稠的、带着熔融质感的金色液体,滴落在她走过的焦土上,发出细微的“嗤嗤”声,留下一个个冒着青烟的浅坑。

“熔金之血…”墨漓低语,声音在寂静的荒野里几乎微不可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便是你活下来的代价么?”

她抬起头,望向北方章邯铁骑消失的方向,又侧头看了看背上气息微弱、如同破碎玩偶般的刑天。冰魄般的眸子里,最后一丝犹豫也被碾碎,只剩下磐石般的冷硬。

“章邯…无论你图谋为何…”她背着他,继续走向未知的黑暗深处,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浸染着金色血点的脚印,“…这代价,我们记下了。”

她不敢停歇,强忍着灵力枯竭带来的眩晕和脏腑的隐痛。刑天的状态极其糟糕,那熔金血脉爆发的反噬远超想象,不仅仅是右臂彻底废掉,那股狂暴的力量似乎透支了他所有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她必须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为他处理伤口,哪怕只是延缓死亡的到来。

荒野无边,只有呼啸的夜风和脚下冰冷的土地。不知走了多久,东方天际终于泛起一丝鱼肚白,熹微的晨光勉强驱散了部分黑暗,也映照出前方一片低矮起伏的丘陵。

墨漓精神微振,加快脚步,想在那丘陵地带寻一处避风的凹地或洞穴暂歇。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墨漓瞬间警觉,猛地停下脚步,右手下意识地按向腰间的冰魄剑。她艰难地转过身,只见朦胧的晨光中,一个高大魁梧、浑身焦黑的身影,正扛着另一个焦黑的人形,一步一顿地向她走来。

是石猛!他竟然还活着!而且……他肩上扛着的,赫然是刑天!

墨漓瞳孔骤缩,冰魄剑瞬间出鞘半寸,寒光凛冽。她认出了石猛,正是驿站中那个悍不畏死、被刑天熔金之焰卷入的魁梧汉子。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扛着刑天想做什么?报复?还是……

石猛也看到了墨漓和她背后的刑天(墨漓背着的刑天)。他仅存的左眼在焦黑的脸上费力地眨了眨,似乎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墨漓背上的也是刑天(他以为墨漓背的是别人或物资)。他停下脚步,喘着粗气,用嘶哑的声音吼道:“喂!你……你背的是谁?”

墨漓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盯着他,尤其是他肩上那个焦黑的身影,确认那确实是刑天无疑。她的心猛地一沉,刑天怎么会落到他手里?难道在自己离开后,他又遭遇了什么?

石猛见她不答,又看了看自己肩上的人,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烦躁和认命的古怪表情。他费力地将肩上的刑天(他扛着的那个)放了下来,动作粗鲁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避免碰到那恐怖的伤口。

“妈的……老子……老子也不知道为啥要扛着这半死不活的焦炭……”石猛喘着粗气,用左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和血水,露出底下同样布满燎泡的皮肤,“那鬼火……差点把老子也烧成灰……看他还有点气儿……就……就扛出来了……”

他指了指地上的刑天(他扛来的那个),又指了指墨漓背上的刑天(她一直背着的),脸上露出困惑和恼怒:“这……这他妈怎么回事?怎么有两个?老子扛错了?”

墨漓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但警惕丝毫未减。她看着地上那个焦黑的身影,又感受了一下背上刑天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呼吸和心跳,瞬间明白了。

石猛扛出来的,是刑天在熔金爆发后留在坑边的残躯。而自己背走的,是刑天在爆发前就被自己护住带离核心区域的本体!熔金爆发时,刑天的意识或者说某种力量核心,似乎发生了某种她无法理解的转移或分裂?亦或是石猛在混乱中误将刑天爆发的能量残骸当成了本体?

无论如何,眼前这个石猛,似乎并非带着恶意。他那憨直中带着烦躁和认命的语气,以及他扛着“刑天”追上来的行为,更像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救命稻草”的执着?毕竟,在那种绝境下,看到一个似乎还有口气的“同伴”,抓住不放是求生的本能。

“你没扛错。”墨漓的声音依旧清冷,但按在剑柄上的手微微松开了些,“他……情况特殊。你扛着的,也是他的一部分。”

石猛仅存的左眼瞪得更大了,显然无法理解“一部分”是什么意思。他看看地上焦黑的“刑天”,又看看墨漓背上同样焦黑但似乎“完整”一些的刑天,只觉得头大如斗,烦躁地抓了抓烧焦的头发:“操……老子不管了!反正……反正老子不能死在这儿!你们……你们得带上老子!”

他指着自己彻底废掉、还在渗血的右臂,又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刑天”残躯,语气带着一股蛮横的理所当然:“老子救了……救了‘他’!你们不能丢下老子!”

墨漓沉默地看着他。石猛的状态同样糟糕透顶,浑身是伤,右臂彻底报废,能活下来已是奇迹。带上他,无疑是巨大的拖累。但……他确实在那种情况下,将刑天的“残躯”带了出来。而且,他那股子混不吝的求生欲和蛮力,在这种绝境下,或许……并非全无用处?

更重要的是,她无法在此刻丢下一个刚刚从死亡边缘爬出来、还带着刑天一部分的人。那违背了她内心深处某些无法言说的准则。

晨光微熹,荒野的风吹过,带着焦土和血腥的气息。墨漓看着眼前这个焦黑狼狈、眼神却透着股执拗憨勇的巨汉,又感受着背上刑天微弱的气息,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跟上。”她只吐出两个字,便不再看石猛,转身继续朝着丘陵地带走去,脚步依旧沉重,却更加坚定。

石猛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他不再废话,用左手再次扛起地上那具焦黑的“刑天”残躯,咬着牙,迈开大步,踉跄却固执地跟上了墨漓的背影。

荒野上,三道身影在熹微的晨光中艰难前行。最前方是背负着刑天本体、身形单薄却挺直的墨漓;中间是她背上气若游丝的刑天;最后是扛着刑天残躯、浑身焦黑、步履蹒跚的石猛。

一人背负两人,一人扛着一躯。伤痕累累,前路未卜。章邯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熔金之血的反噬如同悬顶之剑,邪兵的诅咒在黑暗中低语。但此刻,他们三人,以这种诡异而坚韧的方式,结成了暂时的同盟,在这片充满死亡与未知的荒原上,蹒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