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耀金币领,阿波卡利斯城堡地下深处。
奥克塔维娅带来的消息如同最刺骨的寒风,瞬间冻结了刚刚因击退第一波地底进攻而稍显缓和的气氛。深渊领主与北方“星眸”联手,目标不再是城堡地基,而是试图挖穿“守墓人”所在的“安眠之地”的底层屏障!这釜底抽薪的毒计,直接将战争层级提升到了关乎世界根基存续的恐怖高度!
地下指挥所内,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莱昂·阿波卡利斯强压下灵魂深处因过度施展“归墟”而传来的阵阵虚弱与刺痛,碧色眼眸中那枚融合了“安眠之息”的秩序之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着,试图通过地脉共鸣,更清晰地感知那来自极深地底的、充满恶意的掘进震动。
“…确认了吗?它们的具体方位和进度?”莱昂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冷静,目光投向蹲在角落、依旧抱着黑色石板的奥克塔维娅。
奥克塔维娅苍白的小脸皱成一团,空洞的大眼睛仿佛在凝视着常人无法看见的深渊,断断续续地复述着从“骨头先生”和石板上传来的、混乱而古老的低语:
“…嗯…‘热烘烘的大块头’…在…很下面…很下面…用…很多…爪子和…火焰…在挖…”
“…‘冷冰冰的叛徒’…在…帮忙…用…看不见的…‘冰锥’…凿石头…很快…”
“…它们…挖的…方向…是…‘安眠之地’的…‘南墙根’…下面…有个…古老的…‘裂缝’…”
“…‘看门的老爷爷’…很生气…说它们…在…撬祂的…墙角…”
“…震动…越来越大了…好像…快…挖到…什么东西了…”
格伦德尔大师脸色铁青,抚着雪白的长须,声音沉重:“…‘安眠之地’的屏障…乃是世界规则的一部分,与地脉核心相连。若被强行凿穿,不仅会惊醒‘守墓人’,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更可能导致局部地脉崩溃,整个闪耀金币领…乃至周边区域,都会塌陷湮灭!”
塞拉菲娜公主紧握翠星法杖,碧蓝眼眸中充满了忧虑:“…必须阻止它们!但…如何阻止?在那种深度作战,我们的力量恐怕难以触及。”
塔莉娅烦躁地甩了甩龙尾(人形状态),金红色的竖瞳燃烧着怒火:“…那就让我现出真身,直接钻下去!把那些打洞的老鼠都烧成灰!”
“不可!”格伦德尔大师立刻反对,“…地底深处压力巨大,环境极端,你的龙形反而施展不开,且极易引发大规模塌方,加速灾难!”
格温沉稳地分析道:“…当务之急,是精确锁定敌人掘进的位置和…那个所谓的‘古老裂缝’的弱点。然后,集中我们最精锐的力量,进行…定点爆破式的拦截。或者…设法加固那个裂缝。”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莱昂。他是唯一与“守墓人”和地脉有着深层联系的人。
莱昂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意识海。那座烙印着生活景象的暗金源碑微微震颤,与脚下的大地产生着共鸣。他努力放大那种“共感”,忽略掉浅层地壳的纷杂信息,将感知如同触须般,向着奥克塔维娅描述的“南墙根”方向,无限延伸、下潜…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压迫着他的灵魂,仿佛在粘稠的沥青中游泳。无数混乱的地磁、炽热的岩浆流、古老矿脉的叹息…各种信息洪流冲击着他的意识。秩序之种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如同风中的烛火。
坚持…再坚持…
突然,他“看”到了!
在远比城堡地基深邃无数倍的地壳深处,一片绝对的、连感知都能吞噬的“沉寂”区域的边缘,有两股性质迥异却同样恐怖的巨大能量,正在疯狂地冲击着一面…无形无质、却又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重量的“墙壁”!一面是灼热暴虐、带着硫磺与毁灭气息的深渊烈焰,一面是冰冷死寂、能将万物分解为最基本粒子的虚无之力!两者如同最锋利的钻头,交替轰击着“墙壁”底部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古老裂痕!那裂痕,仿佛自世界诞生之初便已存在,此刻,在内外夹击下,正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的…碎裂声!
而“墙壁”之后,那片绝对的“沉寂”中,一股浩瀚、古老、带着被惊扰的怒意的意志,正如沉睡的巨神般…缓缓苏醒!那是“守墓人”!
“找到了!”莱昂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冷汗,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兴奋,“…它们的目标,是‘安眠之地’屏障底部的一道先天裂痕!攻击点极其精准!‘守墓人’已经被惊动!”
他迅速将感知到的信息分享给众人。
“…我们必须帮助‘守墓人’!”莱昂斩钉截铁,“…单靠祂自身,未必能同时抵御两种顶级力量的持续凿击!一旦屏障破碎,后果不堪设想!”
“如何帮?”塞拉菲娜急切地问,“我们的力量,根本无法抵达那种深度!”
莱昂眼中金种光芒一闪,看向奥克塔维娅和她怀中的石板:“…通过它!奥克塔维娅的石板是‘钥匙’,能沟通‘守墓人’。我的秩序之种与地脉共鸣,或许…能将我们的力量,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丝,通过地脉网络,‘转接’过去!目标不是攻击,而是…加固那道裂痕!或者…干扰敌人的掘进!”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冒险的设想!将自身力量远程投射到世界规则的层面进行干预,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常规魔法的范畴!
格伦德尔大师倒吸一口凉气:“…领主阁下!这…这太危险了!您的灵魂刚刚承受重创,再次进行如此深度的共鸣和力量投射,极可能遭到规则反噬!甚至…可能被‘守墓人’苏醒的意志同化或…抹除!”
“没有其他选择了!”莱昂语气决绝,“…坐视不理,同样是死路一条!奥克塔维娅,帮我!”
奥克塔维娅眨了眨眼,似乎理解了莱昂的意图,她将怀中的黑色石板轻轻放在地上,示意莱昂将手放上去。莱昂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下,双手覆上冰冷的石板。奥克塔维娅也将苍白的小手按在石板另一侧,空洞的眼睛望着莱昂,仿佛在搭建一座沟通的桥梁。
嗡…!
石板上的幽暗螺纹再次亮起,一股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古老的沉寂气息弥漫开来。莱昂的意识,通过秩序之种与石板的双重引导,再次沿着地脉,向着那极深之地沉去!
这一次,有了明确的目标和石板的庇护,过程虽然依旧艰难,却少了许多盲目。他的意识仿佛化作一缕极细的秩序之光,穿越厚重的岩层,避开了狂暴的能量乱流,最终…再次抵达了那道承受着疯狂攻击的古老屏障前!
近距离“观看”,那景象更加震撼!深渊的烈焰与虚无的冰锥,如同两条恶龙,死死咬住屏障底部的裂痕,每一次冲击,都让裂痕扩大一丝,逸散出的毁灭气息,让莱昂的意识都感到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屏障之后,“守墓人”的怒意如同海啸般涌动,却似乎被某种规则限制,无法全力出手反击?
就是现在!
莱昂凝聚起意识海中全部的力量,引导着秩序之种的光辉,混合着那一丝微弱的“安眠之息”,化作一道坚韧而温和的秩序丝线,小心翼翼地…缠绕向那道正在扩大的裂痕!
他的目的,不是硬碰硬,而是…“修复”!用秩序的力量,弥合裂痕,加固屏障!
这是一个精细到极致、也危险到极致的操作!他的秩序之力,在深渊与虚无两种顶级力量面前,渺小如尘埃!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的力量顺藤摸瓜,反噬自身灵魂!
“稳住…稳住…”莱昂在心中默念,全部精神力高度集中,操控着那缕秩序丝线,如同最灵巧的绣花针,在狂暴的能量风暴中,一点点地…将秩序符文编织进裂痕的边缘!
有效!
裂痕扩张的速度,明显减缓了一丝!虽然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
屏障之后,“守墓人”的怒意中,传来一丝极细微的…“惊讶”?随即,一股更加磅礴的沉寂之力,从屏障内部涌出,配合着莱昂的秩序丝线,开始主动修复裂痕!
“有戏!”莱昂心中狂喜!
但就在这时——
“蝼蚁…安敢…屡次…坏我好事!!”深渊领主狂暴的意念,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撞上了莱昂的意识!它发现了这缕讨厌的“秩序”干扰!
几乎同时,北方“星眸”那冰冷的杀意,也如同无形的尖针,刺向莱昂意识的核心!
两道恐怖的意志,同时锁定了这缕敢于螳臂当车的渺小存在!
“噗——!”地下指挥所内,莱昂本体猛地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剧烈摇晃,覆在石板上的双手颤抖不止!意识海中,源碑虚影布满了裂痕,秩序之种的光芒急剧黯淡!
“莱昂!”
“领主阁下!”
塞拉菲娜和格伦德尔大师骇然失色,连忙上前想要中断连接。
“别…碰我!”莱昂从牙缝中挤出声音,眼神中充满了疯狂的决绝,“…还差…一点!”
他强忍着灵魂几乎被撕裂的剧痛,疯狂压榨着最后的力量,甚至…开始燃烧灵魂本源!秩序丝线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变得更加凝实,死死地钉在裂痕处,与“守墓人”的力量里应外合!
地底深处,一场无声的角力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深渊与虚无的力量疯狂冲击,试图碾碎这讨厌的“虫子”!
秩序与沉寂的力量顽强抵抗,誓死守护屏障!
莱昂的意识,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覆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沉默的奥克塔维娅,空洞的大眼睛中,突然闪过一丝…极其诡异的、与她平时懵懂神态截然不同的…清明?她看着痛苦挣扎的莱昂,又“听”了听石板传来的、来自地底深处的、某种…更加古老、更加…“不耐烦”的低语,突然开口,用一种…仿佛不属于她自己的、带着沧桑与戏谑的语气说道:
“…吵死了…一群…不懂规矩的…小娃娃…”
“…挖墙脚…还这么…理直气壮…”
“…算了…帮人帮到底…”
话音未落,奥克塔维娅按在石板上的小手,突然绽放出灰白色的、充满死寂却又带着奇异生机的光芒!这光芒顺着石板,涌入莱昂体内,并非治疗,而是…一种…“同调”?仿佛将莱昂的灵魂频率,暂时与某个更加古老、更加…“霸道”的存在…同步了!
下一刻,莱昂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无法形容的、蛮横无比的…“归寂”洪流!这力量远超之前“守墓人”借予的那一丝,充满了…“我说了算”的绝对权威!
他福至心灵,引导着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力量,顺着秩序丝线,狠狠地…撞向了正在疯狂攻击屏障的深渊与虚无之力!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只有…一种…仿佛时间静止、万物归零的…绝对寂静。
那狂暴的深渊烈焰、那冰冷的虚无尖锥,在接触到这股“归寂”洪流的瞬间,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散了!不是被击退,而是…被从根本上…“抹除”了其在此处的“存在”!
就连深渊领主和北方“星眸”那两道恐怖的意志,也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去,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的暴怒!
屏障底部的裂痕,在那股绝对的力量作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坚固!
地底深处,恢复了死寂。只有“守墓人”那带着一丝…“满意”?和…“你小子运气不错”意味的古老意念,缓缓收敛。
“…搞定…收工…”奥克塔维娅恢复了平时的懵懂状态,小声嘟囔了一句,小手从石板上滑落,脸色更加苍白,似乎消耗巨大。
地下指挥所内,莱昂猛地瘫软下去,被塞拉菲娜和格伦德尔及时扶住。他剧烈地喘息着,浑身被冷汗浸透,灵魂如同被掏空,但脸上却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虚弱的笑容。
“…暂时…挡住了…”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暂时的。深渊与北方的同盟,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奥克塔维娅身上刚刚展现出的、那远超她平时表现的诡异力量,也留下了巨大的谜团。
真正的风暴,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