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水村东头的老竹林像被裹了层裹尸布。张叙舟站在最粗的那棵老竹下，仰头望着二十米高的竹冠 —— 灰雾像凝固的瀑布挂在枝桠间，叶片被浸得发黏，每片叶尖都坠着颗灰黑色的水珠，风一吹就顺着竹节往下淌，在地面聚成滩发臭的黏液。
“就是这棵。” 李老四用铁齿耙敲了敲竹根，老竹发出空洞的回响，“银簪说瘴母的主根就缠在这竹节里，你看这黏液，比别处的稠三倍。” 他往根须上撒了把艾草灰，灰粒落在黏液里，竟像掉进岩浆似的冒泡。
张叙舟的护江力在掌心转得发烫，1090 点的暖流顺着竹身往上爬，触到灰雾的瞬间，竟激起层淡绿色的涟漪。青铜神雀碎片突然从兜里弹出来，红光在竹冠间炸开，映出个篮球大的黑雾团，正顺着竹节往下蠕动，所过之处，竹叶的灰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是母孢子团。” 他盯着红光中心，“黑袍人把最凶的瘴气藏在这儿，这棵竹就是瘴气的‘烟囱’—— 得用驱邪符钉死它的根。”
苏星潼捧着张黄纸走来，符纸上撒满了苍术粉和薄荷灰，边角还沾着点村民的咳嗽痰渍。“按银簪说的，加了‘浊气引子’。” 她把符纸往竹根的裂缝里塞，“村民对着符阵咳过的浊气，能引符力往瘴母根里钻 —— 每 10 个人的气，就能让符力强一分。”
赵小虎举着测毒仪趴在竹根边，屏幕上的毒性指数红得发紫。“雀爷说这团母孢子能产百万个小孢子！” 他往符纸边插了根竹片，“快点燃吧！再等会儿，它就钻到地脉里了！”
村民们围成圈站在竹林外，每个人手里都攥着把艾草。王二婶带着妇女们往符纸边撒薄荷精油，油珠落在黄纸上，立刻渗成片淡绿色的痕；陈二叔的二八自行车上绑着个铜火盆，盆里的艾草燃得正旺，他用旧蒲扇往符纸方向扇烟，“老辈说蒲扇扇出的风带阳气，能助符火”；连孩子们都憋着气往符纸方向咳嗽，三丫的哥哥涨红了脸，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娘说咱的浊气能帮符发力！”
“善念值 + 20 万！1615 万了！” 赵小虎举着青铜神雀跳起来，红光扫过攒动的人头，“雀爷说‘众人浊气聚阳’，每 10 个咳嗽的人，护江力就涨 1 点 —— 现在涨到 1093 点了！”
张叙舟掏出火折子，往符纸角上一点。黄纸遇火的瞬间，突然爆出青绿色的火焰，不像普通火苗那样往上窜，反倒像有生命似的顺着竹根的裂缝往里钻，在竹节间织出张发光的网。灰雾撞上火焰就化作白烟，发出 “滋滋” 的响，像冰遇着了滚油。
“活了！这火能拐弯！” 李老四的烟袋锅掉在地上，他指着竹冠处的黑雾团，母孢子正顺着竹节往下逃，却被青绿色的火焰拦住，在竹节间来回冲撞，“符力认根！它知道该烧哪儿！”
护江力在掌心猛地一跳，1095 点。张叙舟往竹根上又贴了两张驱邪符，符纸刚触到火焰就化作绿色的流火，顺着竹身往上窜，在竹冠处炸开朵绿色的火花。黑雾团被火光裹住，像被点燃的墨块般迅速收缩，最后 “啪” 地一声爆裂开，无数细小的火星溅落在竹叶上。
“掉了！掉了！” 三丫突然尖叫起来。她指着竹冠处的灰雾，那些被火星溅到的叶片，灰雾像被烫的雪般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憋了许久的翠绿，叶尖还挂着颗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闪得像碎钻。
苏星潼的银簪往新露的绿叶上一探，星纹突然在半空画了个绿色的圈。“银簪说叶片的叶绿素在恢复！” 她往竹根边的黏液里插了根温度计，“土温涨了三度，符火在烧瘴母根的同时，还在给老竹增阳气 —— 你看这竹节，都透出点青了！”
村民们突然欢呼起来。王二婶举着蒲扇往竹冠扇风，更多的灰雾被吹落，露出连片的新绿；陈二叔扛着铜火盆往其他竹子走去，“照这法子，把剩下的竹根都钉上符！”；孩子们追着掉落的灰雾跑，三丫捡起片刚露出的绿叶，叶面上还沾着点绿火的余烬，在她手心里烫出个细小的绿斑。
“母孢子死透了！” 赵小虎举着测毒仪往竹根缝里探，屏幕上的毒性指数断崖式下跌，从 “致命” 降到了 “无害”，“雀爷说驱邪符成阵了！这整片竹林的瘴气，都被这棵老竹引到符阵里烧了 —— 善念值 + 40 万，1655 万了！”
护江力在掌心转得绵密，1098 点的暖流里多了丝清甜，是竹叶的清香混着符火的草木气。张叙舟望着重新泛绿的竹冠，突然觉得这股力变得鲜活起来，像老竹重新抽芽的生命力，比药材田的露水还蓬勃。
他想起三天前这片竹林的死寂 —— 灰雾浓得看不见天，走在里面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见，像闯进了座巨大的坟墓。而现在，风穿过新绿的竹叶，发出 “沙沙” 的响，竹根处的黏液已经干涸，裂开的泥缝里钻出棵细小的薄荷苗，苗叶上还沾着点符灰。
“东边的雾散了！” 有人指着村口喊。分水岭的挡风符阵正泛着淡绿色的光，风穿过阵眼时带着股薄荷香，把竹林里的残余雾团往远处吹，露出底下青瓦的屋顶和金黄的麦田，“药材田保住了！”
李老四突然爬上老竹，在最粗的竹节上刻了个 “镇” 字。刻痕里渗出的汁液不再是灰黑色，而是清亮的淡绿色，像老竹在淌 “活泪”。“爷爷那辈就说，老竹有灵。” 他用手抹了把竹泪，往嘴里抿了抿，突然大笑起来，“甜的！这竹活过来了！”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指向竹根深处，星纹在地下三米处凝成个旋转的绿点。“银簪说瘴母的残根还在动！” 她往裂缝里塞了把苍术粉，“但已经被符力锁死了，正在慢慢化成竹根的肥料 —— 这老竹吸收了瘴气的养分，以后会长得更粗！”
护江力在掌心轻轻一跳，1100 点。张叙舟望着远处渐渐散去的雾，突然觉得这股暖流里多了种厚重的韧性，是老竹扎根大地的沉稳，混着村民们的咳嗽声、铜火盆的噼啪声、孩子们的欢笑声，比任何符力都要坚固。
赵小虎举着青铜神雀在竹林里跑，每棵被符火燃过的竹子，红光扫过都只闪一下就熄灭。“全干净了！” 他举着碎片往村外跳，“雀爷说这片竹林的瘴气浓度比城里还低！护江力稳定在 1100 点了！”
夕阳把竹林染成金绿色，驱邪符的余烬在竹根处闪着点点星火，像撒了把绿色的星子。李老四的铁齿耙插在老竹边，耙齿间缠着片新抽的竹叶，风一吹就发出清脆的响；三丫把捡来的绿叶编成个小环，戴在头上像顶绿色的王冠，在竹影里跑来跑去。
“供销社的防瘴包卖疯了！” 王二婶挎着个空竹篮走来，篮底还沾着点苍术粉，“城里的人都来抢，说咱这符灰能防流感 —— 刚统计，单日卖了两千个！”
张叙舟往竹根的裂缝里埋了块护江石，1100 点的护江力顺着石缝往地脉钻。他知道黑袍人还在澳洲的沼泽里等着，但看着这片重获新生的竹林，看着村民们脸上的笑，突然觉得这 1100 点的力足够了 —— 足够守住这片刚透进阳光的竹海，足够让竹香盖过瘴气的腥。
青铜神雀的红光在澳洲方向闪了闪，像颗藏在绿浪后的毒瘤。张叙舟摸了摸碎片，1100 点的暖流里多了丝锐利，像老竹的尖梢，柔中带刚。他知道该去查查那死亡沼泽的底细了，但只要这驱邪符阵还在，这善念还在，就没有烧不尽的瘴母，没有护不住的草木。
远处的药材田里，收割机正在收割新一季的苍术，淡褐色的根茎在阳光下闪着油光。张叙舟知道，这些带着符力的草木精魄，会顺着老竹的根须，淌遍三县的每寸土地，把黑袍人埋下的阴翳，全酿成滋养竹林的沃土。
“去看看分水岭的符阵。” 他往竹篮里揣了几张新符，符纸边角的苍术粉在夕阳下闪得像金粉，“顺便把剩下的雾也清了，让孩子们明早能在竹林里挖笋。”
三丫戴着绿叶环追上来，手里攥着片还带着火星的符纸余烬。“我也去！” 小姑娘的裙摆沾着竹泪，在地上拖出条淡绿色的痕，“我要看着符火把所有雾都烧光！”
张叙舟望着那条蜿蜒的绿痕，突然觉得 1100 点的护江力不仅足够，还在悄悄生长 —— 就像这竹林里的新竹，只要根还扎在土里，就总有刺破浓雾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