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葵的手指停在水晶球前一寸，掌心又开始发麻。那道缠在左腕的布条底下，淡金色的细线微微跳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球面。刚才那些画面还在脑子里转——战场、火场、雪地里的残碑。还有阿拾说的那个“钥”字，挂在天上像块烧糊的饼。
“你还真敢再碰？”阿拾蹲在后面，锅铲横在膝盖上，“上次差点把我们脑子炸成浆糊。”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姜小葵没回头。
“我说真的。”阿拾挠了挠耳朵，“你再碰一下，万一里面蹦出个金甲大妈问你要钥匙，咱是给还是不给？”
“那就看她长得帅不帅。”陈石突然开口。
阿拾一愣：“你还会开玩笑？”
“不会。”陈石面无表情，“我在想她会不会比屠九难打。”
两人说话间，姜小葵已经把手往前送了一点。指尖还没碰到球面，皮肤上的金线突然拉长，像根细丝直直连向水晶球底部的缺口。
球体轻轻震了一下。
紫光闪了半瞬，随即消失。
紧接着，通道尽头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块大石头从高处滚落，砸进了地底深处。
所有人立刻站起身。
“不是我干的。”阿拾马上举手。
“闭嘴。”姜小葵低声说。
她收回手，金线缓缓缩回皮肤。她转身看向通道，原本黑漆漆的岩壁现在透出一点微光，像是有人在里面点了一盏灯。
“走。”她说。
五个人排成一列，陈石在前，阿拾居中，两名弟子跟在最后。地面有些湿滑，脚步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啪嗒声。越往里走，空气越冷，呼吸都带出白气。
拐过一个弯后，通道突然变宽。尽头处立着一扇石门，足有三层楼高，表面刻满密密麻麻的纹路。那些线条弯弯曲曲，像蛇缠着骨头，又像被人用刀胡乱划出来的。
姜小葵走近几步，伸手摸了摸门面。石头冰凉，但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震动，像是下面压着什么东西。
“这门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一名弟子小声问。
“进来的时候可没有。”另一人说，“咱们走过的地方我都记着。”
“它不是冒出来的。”姜小葵盯着符文，“是跟着水晶球一起醒的。”
她退后两步，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符纸，贴在门上。符纸刚沾上去就卷了边，啪地掉在地上，烧成了灰。
“灵力不通。”她说。
陈石上前，双手抵住石门用力推。石头纹丝不动。他换刀柄敲击，结果反震力太大，虎口发麻。
“硬的。”他说。
“不止硬。”阿拾凑过来，锅铲举到眼前，“你看这些纹，是不是有点眼熟？”
姜小葵眯眼一看。
其中一段符文弯曲如钩，末端分叉，和幻象里金甲女人腰带上的符号几乎一样。另一处螺旋状的图案，也和妖兽背上的封印纹对得上。
“是同一个东西。”她说，“但被改过了。”
“改得更凶了。”阿拾嘀咕，“像是谁怕别人认出来，故意扭了几下。”
“不是怕。”姜小葵摇头，“是防。防的就是知道真相的人。”
她让两名弟子取出纸笔，把看到的符文全部临摹下来。自己则站在门前，一处处对照记忆中的画面。
陈石守在一旁，刀已出鞘一半。阿拾蹲在角落，手指在锅铲上画来画去。
“你说……”他忽然抬头，“要是我现在喊那一句，会不会有用？”
“哪一句？”姜小葵头也不回。
“就是那个。”阿拾清了清嗓子，“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你想试试就试。”她说，“别指望我会配合。”
阿拾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对着石门大声喊：“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锅铲抖了一下，冒出一丝紫光。
石门上的符文随之闪烁，最中间的一圈纹路忽明忽暗，像是通了电的灯泡。
“亮了！”阿拾眼睛一亮，“真亮了！”
姜小葵快步上前，盯着那圈符文。它只闪了三下就恢复原状，但形状确实变了——从闭合的环变成断裂的弧。
“不是完全没用。”她说，“但它要的不只是这句话。”
“那还要啥？”阿拾问。
“我不知道。”她看着门，“但肯定不是你一个人喊就有用。刚才那点光，连门缝都没撬开。”
“难道得全队一起喊？”阿拾扭头看其他人，“来啊，跟我念——”
“你喊一声我就砍你一刀。”陈石冷冷说。
“开个玩笑嘛。”阿拾缩脖子。
姜小葵没理他们，继续观察石门。她发现某些符文之间有细小的裂痕，像是曾经被强行打断。而这些断裂的位置，恰好和幻象里出现过的“钥匙”线索对应。
她抬起左手，再次靠近石门。
金线又一次浮现，顺着指尖延伸出去。接触到门面时，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水滴落在热铁上。
“它在排斥。”她说。
“那你别碰了。”阿拾说，“万一把你吸进去，我们还得想办法救你。”
“救我？”姜小葵冷笑，“你连自己锅铲都拿不稳。”
“我锅铲稳得很！”阿拾护住铲子，“再说了，上次是谁靠我那一嗓子才活下来的？”
“那次是你运气好。”她说，“这次不一样。这门不是随便挡路的，它是锁。”
“锁？”阿拾一愣，“锁什么？”
“不知道。”她盯着门缝，“但肯定有人不想让我们打开。”
她转身对两名弟子说：“把所有记录收好，回去比对幻象里的符号。特别是那些重复出现的部分。”
“我们现在就走？”一人问。
“不走。”她说，“在这等。”
“等啥？”
“等它动。”她看着石门，“刚才水晶球震了一下，门才有反应。说明它们是一体的。只要那边再有变化，这里就会松动。”
“那要是不动呢？”阿拾问。
“那就逼它动。”
她话音刚落，地面又是一震。
比刚才更重。
石门上的符文集体闪了一下，裂缝中渗出一丝黑气，像烟一样往上飘。阿拾立刻举起锅铲，大喊：“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紫光炸开，正中黑气。
“啪”一声，黑气炸成碎片，消散在空中。
石门安静下来。
众人屏息。
姜小葵盯着那道裂缝，慢慢说：“原来如此。”
“啥？”阿拾喘着气。
“它怕这个。”她指着锅铲，“不是怕你，是怕你说的话带来的东西。”
“荒诞仙气？”阿拾挠头，“可我一直都有啊。”
“但它现在才反应。”她说，“说明它认得出真假。以前你只是瞎喊，这次你是真的信了。”
阿拾一愣。
“我……我是真信啊。”他低头看着锅铲，“虽然听起来像个笑话，但我爹要是真扫星的，我妈要是真龙王女儿，那我这锅铲烧饭为啥不能成仙？”
他抬起头，眼神认真：“我不在乎别人信不信。我只知道，每次我喊完，锅铲就亮。饭就能让人飞。这就够了。”
姜小葵看着他，没说话。
陈石低声道：“所以他才是关键。”
“也许。”她点头，“但还不够。”
她走到门前，抬手按在中央符文上。金线完全展开，像一张网覆盖整扇门。
“我们需要更多。”她说，“需要有人记得清楚，需要有人真的相信荒唐的事，还需要……”
她顿了顿。
“还需要一个能打开锁的人。”
阿拾忽然说：“你手腕上的线，形状像不像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