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摩挲着石桌上那两道浅浅的刻痕,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确认这不是天然的裂纹。
而是有人用指力,硬生生在石头上写下的字。
笔画古拙,苍劲有力,那是两个小篆体的古字:“堂书。”
堂书?那是一本书吗?楚言不解。
刻痕不像旧的,莫非是松风客留下的?
他环顾周围,依然能看见部分亭子残留的痕迹,结合附近的道路和景点痕迹判断,这里应是之前一处废弃的古亭。
这个位置位于蘑菇山侧峰,视野开阔。往北看,是一片废弃的村落;往南,则是连绵的荒山。
这个松风客的出现令人困惑,他言谈举止、相貌气质与被杀死的松风客如出一辙。
知道自己会来,但言语间却流露出此前并不认识自己,似乎从没有到九峰山脚下伏击过自己。
他与自己交手,最后却飘然离去。
是避免两败俱伤,还是真的放过自己?
还有,他提及对“归墟”的解释和“光阴图谱”,都语焉不详。
归墟之说,命理难清。
这血月组织的人,行事逻辑完全游离于常理之外。
他莫名联想到落梅湖附近那个神秘山洞。
那里面有“天目”符号,有猴哥,也有奇怪的能量场。猴哥的棍子自带能量,手镯能在里面充满能量。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暗下决定,有时间还得去那山洞看看,或许能找到松风客身上那股诡异力量的源头。
楚言饮完最后一杯茶,只觉唇齿留香,神清气爽。
他不再纠结。既然有了线索,那就顺藤摸瓜。
“堂书”刻在这个石桌上,若“堂书”是人或地名,那到附近找个年长的幸存者问问,或许会有线索。
他收拾好思绪,转身走向停在一旁的皮卡。
车顶放哨的墩墩,正百无聊赖地扑咬着一只路过的草蜢。见楚言回来,它“喵”了一声,好像在说“你没死啊”。
楚言没好气地回答:“死不了。”
他打开周明改造的那个短波收音机,听听附近有什么幸存者消息。
一边转动旋钮,一边控制着方向盘驶下碎石坡。
在山顶,这收音机收不到什么信号,到了山脚,那些嘈杂的人声便钻了出来。
“……这里是斧头帮基地……招收有一技之长的幸存者……包吃住……”
“……城北废钢厂……只有强者配活着……”
信号断断续续。
楚言耐心地微调着频率。
终于,一个清晰的本地广播跳了出来:
“……城郊‘香妹子’辣干子厂基地,诚邀各路好汉。不管你是进化者还是有一把子力气,来了就有口热乎饭。地址就在国道旁……”
香妹子辣干子厂?
楚言心里盘算了一下方位。
那地方离蘑菇山不过二十公里,以前是这一带有名的大厂,周围有好几个自然村。
这种依托本地资源建立的基地,吸纳的大多是附近的村民。
要在那里找几个上了岁数、知道本地掌故的老人,应该不难。
皮卡车在废弃公路上扬起一路黄尘,朝着那个方向驶去。
不到半小时,一片灰扑扑的厂房出现在视野尽头。
厂区规模不小,围墙上拉着通电的铁丝网,几个用彩钢板搭建的了望塔耸立在四角。
门口用沙袋垒了个半圆形的掩体,两名背着土制猎枪的守卫正警惕地盯着来路。
楚言把车停在掩体十米开外,双手举起示意没有恶意,跳下了车。
他换了身不起眼的灰色夹克,头盔也没戴,只在脸上抹了些机油灰。
“干什么的?”
一名守卫端着枪走上前,枪口压得很低,但保险是开着的。
“投奔。”
楚言表现得很配合,“听广播来的。有点力气,想换口饭吃。”
“先登记,叫什么名字?”守卫指了指旁边一张破桌子。
楚言稍作停顿,姓名随口说了“木一”两个字。
“林二”那个名字在独眼那边用过,为免麻烦,拆字也要拆得彻底点。
“穆易?”
守卫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登记着名字,笑道:“好名字,跟那杨过的爹一样。什么境界?”
“第二境。”
守卫抬头看了他一眼,笔尖在纸上顿了顿:
“第二境?这年头第二境虽然不少,但敢一个人开车在外面跑的,都是狠角色。”
他把登记本一合:“行了,进去吧。车也开进去。放心,这世道谁车上还没点私货?
我们基地规矩大,没人敢动你的东西。你要真有多少让人眼红的物资,也不至于来投奔我们。”
这话说得实在。
楚言点点头,回身把皮卡开了进去。
一名年轻的引导员骑着自行车在前面带路。
楚言透过车窗打量着这个基地。
这地方选得确实不错。
大型幸存者营地大多喜欢选在这些远离市中心的废弃工厂,道理很简单。
一是现成的防御工事。那些高大的厂房墙体厚实,稍加改造就是堡垒,比重新砌墙省事得多。
二是基础设施。工厂里通常都有自备的深水井和储水罐,甚至还有备用的柴油发电机组。
这在水电全断的末世,就是生存的命脉。
这辣干子厂里更是得天独厚,空气中飘着一股混杂了豆腥味和辣椒发酵的怪味,显然还有物资。
有了食物,人心就能定下来。
引导员把他带到了一处小型车间门前。
“你在里面等着,会有队长来考核。”
年轻人说完,骑着车走了。
车间里空荡荡的,只放了几张长条凳。
楚言刚坐下没多久,铁门被人推开。
进来的是个精壮汉子,穿着一身迷彩作训服,腰间别着把仿制的54手枪。
这人太阳穴鼓起,走路脚下生风,是个第三境的好手。
身后还跟着两个端着步枪的卫兵。
“我叫赵刚,这里的队长。”
汉子脸上带着笑,但那笑意不达眼底,“欢迎穆易兄弟。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基地不养闲人。”
他一挥手。
一名卫兵端着一个托盘走了上来,盘子里放着一只粗瓷大碗。
碗里的水呈淡黄色,甚至还能看到一点细微的絮状沉淀。
“我们只收第二境以上的战斗人员。”赵刚开门见山,“这碗水里加了料!敢不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