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上的事务暂时告了一段落，顾沉舟没有忘记对妹妹顾南星的承诺。
他很快唤来了新任助理吴雯，这件事需要交给一个口风紧且办事稳妥的人，而凯瑟琳不行。
不是口风不紧或办事不妥，而是有可能在父亲询问的时候，凯瑟琳会告知。
“吴雯，有件事需要你私下处理。”
顾沉舟的声音不高，带着惯有的冷静。
“顾总请吩咐。”
吴雯立刻拿出平板，准备记录要点。
“帮我查一个人，女性，名字和基本信息，我稍后发给你。”
“重点确认他目前的生活状态，工作是否顺利，身体健康与否。”
“注意，只是观察，绝对不允许打扰对方，更不能让她察觉。”
“另外，这件事直接对我负责，不需要经过任何的其他环节，你明白吗？”
顾沉舟强调道。
吴雯神色一凛，立刻领会了其中的分量，她郑重的点头：
“我明白，顾总，我会亲自去办，确保消息来源谨慎可靠。”
“去吧，有初步结果直接向我汇报。”
顾沉舟挥了挥手。
吴雯的效率很高，几天后，她便带着调查结果来到了顾沉舟的办公室。
她关上门，将一份简洁的报告放在顾晨舟桌上。
“顾总，您吩咐调查的那位女士，近况都在这里了。”
顾沉舟拿起报告，快速浏览起来。
“说重点。”
“是，对方目前在一家画廊担任策展助理，生活稳定，工作也算顺利。”
吴雯的声音保持着专业的平稳。
“从公开信息和侧面了解来看，业务能力受到认可，没有发现明显的经济困难或健康问题。”
“生活轨迹也很规律，住所和公司两点一线。”
“总体而言，生活算是平稳。”
顾沉舟一边听着，一边快速浏览着报告上的关键信息，确实如吴雯所说，看起来一切正常。
他稍稍松了口气，至少，妹妹可以放心一些。
“不过，”吴雯语气微顿，似乎有些犹豫，“在有限的观察期内，我们的人注意到，她偶尔……偶尔会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或者说是恍惚。”
“比如独自在咖啡店坐着时，会长时间盯着某个地方出神，眼神没有焦点。”
“这种情况出现了几次，但持续时间并不长，很快她会自己调整过来，恢复正常工作状态。”
顾沉舟抬起头，眉头微蹙：
“恍惚？能确定是什么原因吗？”
吴雯摇摇头：
“无法确定，她的社交圈看起来很正常，工作也没有表现出异常的压力。”
“这种情绪流露很私人，也很短暂，我们的人无法，也不便深入探究。”
“知道了。”顾沉舟沉吟片刻，“照片呢？”
吴雯将手中的平板递了过去，屏幕上显示着几张远距离拍摄的照片。
像素清晰，能看清女主角的侧脸和正脸。
照片中的女生穿着简约的职业装，面容清秀，眉宇间带着一丝温婉。
但就像报告上所说的一样，有一张抓拍到的瞬间，她坐在公园长椅上，目光投向远处。
眼神中确实带着一种游离于现实之外的迷惘。
顾沉舟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最初只是例行公事地确认目标。
然而，看着看着，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熟悉感。
这张脸……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记忆的碎片开始翻滚、拼接，试图将这个面容与过往的某个节点对应起来。
很快，一个被尘封已久的画面猛的闪过脑海。
那是很多年前，和林深在大学中的事情。
但是他刚和林深认识不久，去找对方是看见这个女生和林深站在一起说话，脸上带着笑容。
后来林深介绍到是他的高中同学，和林深的关系还不错。
“竟然是她……”
顾沉舟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
他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世界竟然这么小？
虽然名字一样，但他从未想过，南星当年在国内唯一亲近过，小心翼翼藏起的心事。
那个让她变得别扭又执着的女孩，甚至因此与父亲产生激烈冲突的女生，竟然和林深的同学是一个人。
他之前从未刻意去打听或调查过那个女生的具体身份，毕竟那是妹妹的私事，他尊重也尽量避免触碰她的伤口。
世界有时候，真是小得可笑，又充满了意想不到的纠葛。
他花了点时间才从这意外的关联中缓过神来。
随即，他释然地想，无论她是谁，与谁相识，都与眼下这件事无关。
他答应了南星，确认苏软的近况，那么他就只需完成这个承诺。
他让吴雯将报告和筛选过的，能体现苏软近期状态的照片整理好发送到自己的手机上，随后发送给了顾南星。
信息刚发出不久，顾南星的视频请求就弹了过来。
顾沉舟接通视频，屏幕那端的顾南星似乎还在画室，背景是零散的画具。
她看起来有些紧张，嘴唇抿得很紧。
“哥……”她的声音有些干涩，“照片我收到了。”
“嗯。”顾沉舟应了一声，“看起来生活还算平稳。”
顾南星沉默了几秒，目光紧紧盯着屏幕，像是想从兄长的表情里读出更多信息。
“她……真的还好吗？你的人，没看错？”
“报告上是这么写的。工作稳定，生活规律。”
顾沉舟语气平淡地复述。
“只是，观察的人提到，她偶尔会显得心神不宁，容易走神。”
屏幕里，顾南星的眼神瞬间黯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她低声说：“是吗……”
这两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顾南星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
“谢谢你帮我去看她。”
“小事。”顾沉舟回道，“你自己也……”
他本想照例说一句“照顾好自己”，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
顾南星似乎明白他没说出口的话，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挂了。”
视频通话结束，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安静。
顾沉舟看着暗下去的屏幕，一时有些出神。
苏软那带着几分恍惚神情的面孔，与记忆中林深温和含笑的样子交错闪过。
他想起大学图书馆里安静的午后，想起林深专注画图时微蹙的眉头……
他用力闭了闭眼，将这些翻涌而出的画面强行压下。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顾沉舟试图将注意力拉回堆满文件的桌面，投入到下午紧凑的工作安排中。
然而，思绪却像是不受控制的潮水。
他知道林深如今也在建筑设计这个行业里，而且发展得不错。
苏软是林深的高中同学，那林深现在又在哪儿？
是否也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伏案画图，为了某个项目熬夜奋战？
他过得好吗？
脸上的笑容是否还像记忆中那样，带着专注和一点点干净的执拗？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
片刻的恍惚过后，顾沉舟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办公桌前。
他按下内线电话，声音已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凯瑟琳，把‘星城’项目下一阶段的预算报表拿进来。”
“另外通知项目部负责人，半小时后到我会议室开会。”
“好的，顾总，马上。”
工作接踵而至，很快填满了接下来的时间。
他专注于文件上的数字和条款，与下属讨论着项目细节，看起来全神贯注。
只是在某个会议间歇，他端起已经微凉的咖啡喝了一口，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遥远的天际线。
那片天空之下，是他和林深共同生活过的城市。
但他很快收回视线，将杯中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
“继续。”
顾沉舟对会议室里的其他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