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迈步而出：“楚风，看你还有什么可说！我刘荣忠今日定要揭穿这些机械的真面目！”
倒在地上的那人气息微弱，咳嗽得越发剧烈。
楚风略通医理，一眼便看出此人患有严重的哮喘病。
可他们把哮喘病人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除了刘荣忠，还有其他人也来了。他们强行中断了纺织厂的生产，关停了所有机器。
这些人关机的手法极其外行，不知会对设备造成多大损害。
好在他们没有对厂里的工人动手，这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楚风面色铁青——这些少爷三番五次前来生事，他已忍无可忍。
刘荣忠冷哼一声：“楚风，我这个人向来最讲公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今天你必须为你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
楚风心头本就窝着一团火，此刻只冷笑着往旁边一坐。
“行，那我倒要看看，今天你要我负什么责。”
地上那个病怏怏的男人颤巍巍站了起来。
“我原先身体好得很，就是从你这纺织厂出来之后，一天比一天差！”
他伸手指向楚风：“你们有钱有势，我惹不起，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垮掉，一点办法都没有……”
刘荣忠嘴角挂着讥诮：“楚风，你可听清楚了，这不是我冤枉你，是周围老百姓对你有意见！”
这种伎俩楚风见多了。
他直视那病弱的男人，开门见山地问：
“你要多少钱？”
刘荣忠身旁还站着他表哥刘世志，原本是被刘荣忠硬拉来，说是先进集体出了事才过来看看。
一听楚风这话，刘世志先是一愣，随即一股火直冲脑门——这算什么？拿钱摆平吗？
他们奋斗多年才争取到今天的地位，岂容这种人肆意妄为？
没等刘荣忠开口，刘世志已一步踏出。
“好大的架子！不过一个小厂长，竟敢这样说话？”
到底是当领导的人，发起怒来自有威严，厂里工人都被震住了。
一大爷远远看见，手不由得发抖——当年处决人时，那些官员就是这样的表情。
要是楚风倒了，他们这些人还能靠谁？
他壮着胆子上前，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这、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楚风他——”
刘世志一个眼神瞪过来，一大爷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楚厂长不是那样的人！”
刘世志痛心疾首地望着众人，只觉得他们是为生计不得不低头。
他高声承诺：“大家放心，我刘世志在此保证，处理了楚风，也一定给你们安排新去处！”
“绝不会让你们饿死！”
这句话让整个纺织厂沸腾了。
工人们纷纷围拢过来，楚风却只淡淡一笑。
这年头谁都不傻，要人吃亏帮忙，可没那么容易。
果然，工人们七嘴八舌地问刘世志：
“有什么好处？工资能有现在这么高吗？”
有人报了个数，几乎是全市最高工资，刘世志听得差点背过气。
又有人喊：“能保证一周只干五天，另外还有假期吗？”
条件一个接一个蹦出来，刘世志头都大了，却也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说，这些纺织厂的工人和楚风一样，都是贪心不足的人。
刘世志不再犹豫了。
让这些人吃点苦头也无妨，他们需要重新端正那些顽固思想。
在楚风身边，他们的想法早就被腐蚀了。
而楚风只是盯着地上的病老鬼。
“我再问你一次，需要多少钱？”
病老鬼抬头看了看刘世志和刘荣忠。
楚风哼了一声：“我可以送你去别的地方，在那里这些人肯定找不到你！”
病老鬼这才开口：“五百块！”
刘世志愤怒了。
这些人竟敢在他面前如此嚣张，他恶狠狠地朝楚风走去。
青筋暴起的手已经伸出，随时准备狠狠扇楚风一巴掌。
但就在离楚风两步远的时候，楚风咧嘴一笑：“这事，你还是先问问刘荣忠和这个人再说吧！”
楚风轻蔑地看着刘世志：“亏你还是个领导，除了一腔热血，什么都没有！”
刘世志也察觉到不对劲，缓缓转过头。
刘荣忠大喊：“表哥，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就是因为这家纺织厂污染严重，周围居民都受害，现在不关停，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
纺织厂的工人们顿时怒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嚷着：“污染？哪里有什么污染？这里连烟尘都没多少，比钢铁厂干净多了！”
“是啊，我们穿的工作服三四天洗一次还干干净净的，这也能叫污染？”
这些朴实的工人不懂污染是什么意思，在他们看来，污染和脏就是一回事。
刘世志看着这群工人，愣住了。
其实他也不懂污染具体指什么。
他只知道刘荣忠说这里附近的人都开始生病，工人们不停地咳嗽。
但眼前看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楚风冷笑着：“让这个人说说吧，他知道得多一些。”
“他得的是肺痨，你们应该清楚，这种病没个几年时间，是得不上的。”
刘世志突然明白了——楚风这个纺织厂开张还不到一年，这人这么重的肺痨，怎么可能和楚风有关？
自己是被表弟利用了。
刘世志火了。
这个年代的人，自有他们的公平和正义，就算是领导，有时也带着几分江湖气。
他狠狠瞪着刘荣忠：“回去我就毙了你！”
刘荣忠不敢吭声了。
要是别人说这话，可能是吓唬人。
但刘世志，他的表哥，他是了解的——这人向来敢说敢做，说一不二。
刘世志向楚风鞠了一躬：“对不起，打扰你们正常工作了。”
可他还没离开，楚风就缓缓开口：“就这么走了？”
刘世志一愣，看向楚风。
楚风随即说道。
“你们的出现，导致我们纺织厂的机器意外停机。材料损失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但你们考虑过这对设备有多大影响吗！”
刘世志咬着牙，此刻他真想立刻收拾刘荣忠一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存折里还有几百块，再多就拿不出来了。”
楚风笑了起来，周围纺织厂的工人也跟着哄笑。
刘世志有些恼怒——几百块在这年头绝不是小数目，可这些人居然还不满足。
一名纺织厂员工插嘴道：“这机器，老板之前提过，里面一个零件就要两千块呢！”
“对，进口先进设备，一个零件就是天文数字！”
刘世志本要发作，听到这些话，眼前顿时一黑。
一个零件就几千块？整台机器岂不是要几万？
他干脆摆出光棍架势，朝着楚风说：“我没钱，随你怎么处置，打我一顿我也认！”
楚风却只轻轻一笑，目光转向刘荣忠。
“我这纺织厂刚评上先进，找麻烦的人就一波接一波。”
“保安被带走，原单位的厂长也被带走，你们已经是第二批上门的了。”
“我就问一句，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没人能管？”
楚风语气坚决，刘世志惭愧地低下头。
楚风狠狠盯着刘荣忠：“他们不停找我麻烦，这事必须有个交代。”
刘世志立刻接话：“我会严肃处理这帮纨绔子弟！”
楚风这才露出笑意，取出一张白纸写下几行字：
“今，刘世志欠楚风赔偿款叁万伍仟元整，暂无现金支付。”
签上自己的名字后，他将纸条推到刘世志面前。
看着那个数字，刘世志汗如雨下，迟迟不愿动笔。
一旁的刘荣忠吓得想逃——表哥若签了这欠条，非把他家闹翻天不可。
一向爱捣乱的他，头一回这么害怕别人“捣乱”。
刘世志咬紧牙关：“好，我签！”
落下名字后，楚风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我不为难你，只要你把那些少爷处理得让我满意，我就当着你的面把欠条销毁。”
“如果有人阻拦，你也可以拿出欠条说话。”
楚风语气随意，刘世志却忽然明白了——
这张欠条不仅是债务，更是责任转嫁。
今后他处理那些纨绔时，即便惹人不快，对方也只会找楚风的麻烦。
刘世志挺直腰板：
“你放心，我绝不会用到这张欠条！”
刘世志抬手就扇了刘荣忠两记耳光。
“给楚风跪下！”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刘荣忠，顿时“噗通”一声跪倒在楚风面前。
“楚风大哥……不，楚风大爷，是我错了，您饶了我吧！”
场面十分滑稽。
楚风轻蔑地笑了笑，周围的纺织厂工人也纷纷开动了机器。
刘世志离开了纺织厂。
来之前，他还是前途光明的年轻领导；
离开时，却已背负巨债，走投无路。
如果不按别人说的做，这笔债足以把他压垮。
想到这儿，刘世志心情沉重。
不过，刘荣忠比他更狼狈。
他跟在刘世志身后，像只斗败的公鸡，仿佛随时等着被宰。
他脚步放得极轻，生怕被表哥发现。
没走多远，刘世志忽然回头一笑。
刘荣忠吓得一颤。
刘世志笑着把他拉到一边：“别的我不多说，你让我吃了这么大亏，总得表示表示吧。”
刘荣忠松了口气，至少表哥没当场翻脸。
但他又担心起来——自己只是个小混混，能做什么呢？
刘世志低声说了几句，刘荣忠顿时跳起来：
“不行！这事要是被他们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刘世志亮出欠条。
上面的数字让刘荣忠闭了嘴。
“不帮我也行，”刘世志冷笑，“要么我现在就打死你，要么你自己把钱还上。”
最终，刘荣忠只能妥协。
这一切，楚风并不知情。
赶走两人后，他在厂里悠闲踱步。
望着窗外的景色，楚风轻叹一声。
自从接手纺织厂，他就像被拴住了一样，少了许多自由。
无论是四合院，还是陈雪茹那儿，他都去得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