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大明逆子:从土木堡开始挽天倾 > 第233章 显微镜是眼,律法是骨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233章 显微镜是眼,律法是骨

东宫寝殿的大门半掩着,那股子缠绵了数日的苦涩药味儿终于散得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安神熏香,像是雨后松林的味儿。

阳光斜着从窗棂格子里透进来,在金砖地上拉出几道长长的光柱,细小的尘埃就在这光里上下翻飞,像是无数只金色的飞虫。

朱见济靠在床头,身后垫着两个明黄色的软枕。

他手里没拿四书五经,也没拿兵法韬略,而是捧着一份今早刚送进宫的《大明日报》。

报纸的油墨味儿混合着熏香,让他那张还有些苍白的脸显得格外沉静。

那双曾经总是透着股机灵劲儿、甚至带着点少年傲气的眼睛,如今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没了那种浮躁的光,沉淀下来的是一种见过鬼门关后的幽深。

门口的光线暗了一下。

朱祁钰没让太监通报,就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便服,手里提着个描金的食盒,像个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走了进来。

朱见济听见动静,一抬头,身子本能地就要往前倾,想要挣扎着下床行礼。

“躺好。”

朱祁钰两步跨到床边,一只手稳稳地按在儿子的肩膀上。

那只手掌温热、有力,瞬间压住了朱见济所有的动作。

“今儿这屋里没有皇上和太子,只有老子和儿子。”朱祁钰随手把食盒放在床头的小几上,揭开盖子。

一股浓郁的枣泥甜香瞬间在这个充满了药味和肃穆感的空间里炸开。

“刚出炉的枣泥糕,御膳房那帮老家伙手艺没退步,趁热吃。”朱祁钰自顾自地在床边坐下,也没端着架子,随手拈起一块递了过去。

朱见济愣了一下,接过那块温热的糕点。

他看着父亲那张威严的脸,鼻头突然有点发酸。

咬了一口,甜腻软糯,是小时候的味道。

那时候他还不是太子,父亲也不是皇帝,一家人虽然过得提心吊胆,但这口枣泥糕总是管够的。

“父皇。”朱见济咽下糕点,指了指手里的报纸,声音还有点虚,“儿臣看了关于这次金融收网的报道。上面说,侯景然一家倾家荡产,王诚的私宅被查封,国库入账几百万两。”

“觉得狠了?”朱祁钰挑了挑眉,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手。

“不,是觉得……怕。”

朱见济摇摇头,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撞进父亲的眼睛里,“儿臣以前以为,治国这事儿挺简单的。无非就是练出一支像罗通将军那样的铁军,把瓦剌人打回老家去,再让老百姓碗里有肉,这就是盛世了。”

他苦笑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报纸粗糙的边缘。

“这次……儿臣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朱见济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吐出胸中郁结的浊气:“瓦剌人的刀,那是亮的,看得见,挡得住。哪怕是土木堡那种绝境,只要敢拼命,总能杀出一条血路。”

“但这次的敌人……”

少年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和后怕,“他们藏在那些密密麻麻的账本数字里,藏在这一杯看似好心的毒酒里,甚至藏在那些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的大臣的贪念里。”

“那一瞬间,儿臣觉得手里的剑,像是砍在了一团棉花上。”

朱见济做了一个虚劈的动作,手腕无力地垂下,“软绵绵的,根本不知道劲儿该往哪儿使,也不知道敌人的脖子在哪儿。那种无力感,比面对瓦剌骑兵的冲锋还要让人绝望。”

朱祁钰看着儿子,眼底闪过一丝欣慰。

这孩子,终于长大了。

这一课虽然代价惨重,差点搭上一条命,但值了。

“所以,朕才逼着你学算学,逼着你看那些被老夫子们骂作‘杂书’的格物志。”

朱祁钰又切了一块糕点,这次他没递过去,而是自己塞进嘴里,嚼了两下,“治理如今的大明,光靠《孙子兵法》砍人,光靠《四书五经》教化,已经不够用了。”

他咽下糕点,身子微微前倾,那股帝王的压迫感瞬间取代了慈父的温和。

“见济,你要记住。我们正在面对的,是一头名为‘资本’的巨兽。”

“它能帮我们修路、造船、开矿,让大明富得流油;但只要稍不留神,它就能反噬其主,吃人肉,喝人血,甚至把皇权都给吞了。”

朱见济听得背脊发凉,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

“那……我们要怎么杀它?”

“不杀。”朱祁钰摇摇头,“杀了它,大明就得退回耕田织布的日子。我们要驾驭它。”

朱祁钰伸出三根手指。

“在这个新时代,显微镜是你的眼,让你看清微尘里的罪恶;算盘是你的心,让你算尽天下的利弊;而律法……”

他收回手指,重重地在床沿上敲了一下,发出“笃”的一声脆响。

“律法就是你的骨头!是用来给这头巨兽套上缰绳的嚼子!”

“我们要用比刀剑更锋利、比儒家道德更硬的‘理’和‘法’,去驯服它,让它乖乖地为大明拉磨!”

朱见济听得入神,他看着父亲,仿佛看到了一座在迷雾中指引方向的灯塔。

虽然他知道父亲也是“凡人”,但这一刻,他觉得父亲比那些书里写的圣人还要高大。

“儿臣明白了。”

朱见济接过父亲递来的第二块糕点,眼神里的迷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显微镜是眼,算盘是心,律法是骨。儿臣定当铭记于心,绝不再让这把剑砍在棉花上。”

朱祁钰看着儿子那张酷似自己的脸,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个在穿越初期的绝望中,咬着牙发誓要逆天改命的自己。

但他知道,朱见济比他幸运。

这孩子是真正的大明土着觉醒者,是这片土地上长出来的希望。

“行了,别绷着了。”

朱祁钰伸手拍了拍儿子的手背,触感微凉,“这次模拟考,虽然过程惊险了点,但结果不错。你及格了,见济。这一科,朕给你甲等。”

朱见济鼻子一酸,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那笑容里,终于又有了几分少年的意气。

……

数日后,奉天殿。

深秋的风卷着几片落叶扫过汉白玉的广场,发出沙沙的声响。

今日的朝会,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

经历了那场惊心动魄的“显微镜审判”和“金融大清洗”后,朝堂上空了许多位置,那些平日里只会打嘴炮、搞党争的旧面孔少了一大半。

剩下的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此刻都把腰杆挺得笔直,脸上写满了肃穆和高效。

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被显微镜照出原形的倒霉蛋。

“宣旨!”

随着王诚倒台,新上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是一个面容白净、眼神清澈的中年人,声音洪亮而不尖锐。

刑部尚书俞士悦手捧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大步出列,走上丹陛。

他深吸一口气,展开卷轴,每一个字都念得铿锵有力,在大殿内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即日起,颁布《大明证券交易法》。此乃国之重典,凡在大明境内从事股票买卖、期货交易者,皆受此法约束。”

俞士悦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那一双双竖起的耳朵。

“法条第一:操纵市价、恶意做空者,斩立决!”

“法条第二:利用内幕消息牟利、坑害股民者,流三千里,没收全部家产,永世不得录用!”

“法条第三:……”

随着一条条严苛到极点的律法被宣读出来,不少官员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这哪里是做生意?这分明是在刀尖上跳舞!

但这还没完。

朱祁钰坐在龙椅上,目光如炬。

“朕今日,还要宣布两件事。”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成立‘金融安全委员会’,也就是‘金安委’。此机构直接对朕负责,不归六部管辖。”

他指了指站在角落里的一群年轻人。

那是从户部和国子监算学馆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三十名数学天才,一个个眼神狂热,手里拿着特制的算盘和账本。

“朕赋予他们特权:大明境内,任何商号、钱庄、交易所的账目,他们想查就查,随时可查!谁敢阻拦,视为谋逆!”

轰!

这把悬在所有“资本”头顶的利剑,算是彻底铸成了。

以后谁想在账本上做手脚,得先问问这帮人形算盘答不答应。

“第二件事。”

朱祁钰的目光转向了大殿的另一侧。

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乱糟糟、一脸生无可恋的年轻人——华若。

“原‘大理寺特别司’,即日起独立,升格为‘皇家调查局’。华若,任首任局长,正三品。”

华若听到“正三品”三个字,眼皮都没抬一下,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对他来说,官当多大无所谓,哪怕是让他当宰相,也不如给他一具新鲜的尸体或者一瓶新试剂来得有趣。

朱祁钰似乎早料到他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另外,户部每年单独拨付白银十万两,专款专用,用于皇家调查局更新鉴识设备、扩建实验室。”

唰!

华若那双死鱼眼瞬间亮了,像是通了电的灯泡。

十万两!

那能提炼多少高纯度的试剂?能造多大的解剖室?

他猛地往前一步,动作标准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练过,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礼。

“臣,华若,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声音之洪亮,把旁边的礼部尚书都吓了一跳。

朱祁钰看着这一幕,满意地点了点头。

史官躲在柱子后面,笔走龙蛇,在起居注上重重地写下了这一笔。

后世的史学家在翻阅这段历史时,将这一天称为“景泰维新”的真正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