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十八年,九月二十一日。”
户部尚书张英的声音洪亮如钟,在大殿内回荡,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国家队资金奉旨入场,于景泰交易所,迎战海外做空势力及国内不法游资。”
听到“不法游资”四个字,跪在地上的王诚身体猛地一颤。
“截止今日卯时开盘前。”
张英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勋贵和大臣,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
“我方共计投入本金一千二百万两。”
“通过低吸高抛、诱敌深入、反向逼空等手段,全歼空头主力!”
“经核算,此次金融保卫战,国库净盈利……”
张英故意顿了顿。
大殿内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的呼吸都停滞了。
“三百四十二万两白银!”
轰!
这个数字一出,就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引爆。
三百四十二万两!
这是什么概念?
大明全盛时期,一年的国库岁入也不过如此!
这仅仅是几天的战果?
那些平日里对“股市”嗤之以鼻,认为那是“与民争利”、“奇技淫巧”的清流言官们,此刻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他们看着张英手中那本账册,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那是钱吗?
不,那是命!是无数空头的身家性命!
“这不可能……”
王诚趴在地上,指甲抠进了地砖的缝隙里,鲜血淋漓。他知道侯景然那边输了,但他没想到输得这么惨,更没想到,皇帝竟然赢了这么多。
那是他们的钱啊!
是他们几代人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是他们卖国求荣换来的黑金!
现在,全成了朱祁钰的战利品!
“还没完。”
朱祁钰冷冷地打断了众人的震惊。
“张爱卿,念下去。让大家听听,这些钱,都是谁送给朕的。”
“遵旨!”
张英翻开账册的另一页,声音变得更加冰冷。
“经查,此次恶意做空的主力账户,共有三个。”
“其一,代号‘毒蛇’,资金来源为广州法兰克银行,实际控制人……皮埃尔。”
“其二,代号‘复仇’,资金来源为地下钱庄及京城多家当铺,实际控制人……宁远侯府,侯景然。”
听到这两个名字,朝臣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其三。”
张英的目光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王诚。
“代号‘内廷’,资金来源为内承运库盗用款项,以及……王公公在京郊的三处秘密私宅变卖所得。”
“总计投入一千五百万两,现已全部爆仓,归零!”
“噗——!”
王诚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面前的金砖。
那是他一辈子的积蓄啊!
那是他用来养老、用来买命、用来在乱世中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全没了!
不仅人要死,钱也没了!
“陛下!”
张英合上账册,单膝跪地,声音激昂,“臣已查明,侯景然等人为了筹集保证金,不仅变卖了家产,还借了巨额的高利贷。如今爆仓,他们已是负债累累,倾家荡产!”
“此外,锦衣卫在查抄侯景然的秘密据点时,发现了一本账簿。”
袁彬适时地走上前,将一本沾着血迹的账本呈了上去。
“这本账簿里,详细记录了他们购买‘断肠草’毒药的资金流向。”
袁彬的声音阴冷刺骨,“那一笔笔买毒药的钱,正是从他们做空股市的账户里划拨出去的。”
“时间、金额、经手人,严丝合缝。”
袁彬转过身,将账本高高举起,展示给文武百官。
“诸位大人,看清楚了吗?”
“这是一条毒蛇的两颗毒牙!”
“一颗在股市里,吸食大明的国运;一颗在东宫里,想要毒杀大明的储君!”
“金融战,与投毒案,系同一伙贼人所为!”
真相大白。
这一刻,所有的线索都闭环了。
从显微镜下的微观证据,到账本上的宏观资金流。
从科学的审判,到经济的绞杀。
两条铁链,死死地勒住了王诚和侯景然的脖子,让他们再无一丝翻身的可能。
朝堂之上,那些原本还心存侥幸、或者想要浑水摸鱼的官员,此刻一个个冷汗直流,后背湿透。
太可怕了。
这位看起来病恹恹的皇帝,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不仅有着通神的科学手段,更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金融手段。
他不动声色间,就将权倾朝野的王振余党,连根拔起,吃干抹净,甚至连渣都不剩!
这哪里是病猫?
这分明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吞天巨兽!
朱祁钰看着下方战栗的群臣,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知道,震慑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是收网的时候了。
他缓缓站起身,走下丹陛。
每走一步,大殿内的空气就凝重一分。
他走到王诚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太监。
王诚此刻已经瘫软如泥,眼中满是绝望和恐惧。
“王伴伴。”
朱祁钰的声音很轻,却像是来自地狱的低语。
“你输了。”
“不仅输了命,还输了钱。”
“朕说过,朕要让你们把吃进去的每一两银子,都吐出来。”
“现在,朕做到了。”
王诚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荷荷”的怪声。
朱祁钰不再看他,猛地转过身,长袖一挥,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声。
“传朕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