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的外围,晨雾如纱,缠绕在陡峭的山壁间。青布马车碾过布满碎石的山路,车轮与石子摩擦发出 “咯吱” 声响,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毒瘴比昨日更浓了些,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息,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毒草腥气,苏清鸢将车窗掀开一条细缝,指尖夹着一片银叶草,叶片微微泛青 —— 这是她自制的毒瘴探测器,颜色越深,说明瘴气越重。
“前面地势险要,让车夫慢些走。” 萧玦握住她的手,指尖感受到她掌心的微凉。他早已换下商人装扮,虽仍着粗布衣衫,却难掩周身沉稳气场,腰间的软剑虽藏在衣襟下,却让他随时保持着戒备姿态。
苏清鸢点头,刚要吩咐车夫,马车突然猛地一顿,车夫的惊喝声传来:“前面是什么人?为何拦路?”
两人心中一凛,对视一眼,萧玦示意暗卫戒备,自己则掀开车帘一角望去。只见前方狭窄的山路口,横放着一根粗壮的圆木,五个身着灰袍、腰佩短刀的男子挡在路中,每人袖口都绣着一朵黑色的毒花 —— 正是医谷弟子的标志。
为首的是个三角眼的汉子,眼神阴鸷,打量着马车,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路过的?我们奉谷主之命,检查过往行人,防止闲杂人等闯入十万大山。”
萧玦按捺住心头的杀意,装作惶恐的样子,翻身下车,拱手道:“几位大侠,我们是做药材生意的,要去西南边境送货,路过此地,还望行个方便。”
“药材生意?” 三角眼挑眉,目光落在马车的药箱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最近山中不太平,常有歹人伪装成商人,夹带禁品。打开药箱,还有马车,我们要仔细检查!”
暗卫刚想上前阻拦,萧玦用眼神制止了他们。如今还未抵达毒雾谷,不宜暴露身份,能忍则忍。他回头对车内道:“娘子,把药箱拿出来,让几位大侠看看,也好安心赶路。”
苏清鸢应声下车,她依旧是商妇装扮,手中提着一个不大的药箱,神色温婉,却在下车的瞬间,不动声色地将袖口的香囊调整了角度 —— 香囊内藏着她特制的轻微麻痹毒雾,由曼陀罗花粉、醉鱼草汁液混合制成,无色无味,吸入后半个时辰内只会浑身无力,不会伤及性命,正好用来应对眼前的刁难。
“大侠,这是我们带的一些常用药材,都是正经生意,没有禁品。” 苏清鸢将药箱放在地上,刚要打开,三角眼却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抓她的手腕,语气轻佻:“慢着!这药箱看着精致,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好东西?让哥哥摸摸,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他的手指快要碰到苏清鸢手腕时,萧玦身形微动,挡在她身前,眼神冷了几分:“大侠自重,内子是女子,还请放尊重些。”
“尊重?” 三角眼嗤笑一声,身后的四名医谷弟子也围了上来,个个面露凶光,“在这十万大山,我们说的话就是规矩!让她过来,让我们搜搜身,看看是不是藏了毒宗的信物,若是没有,自然放你们过去。”
搜身?苏清鸢和萧玦心中同时冷笑。这些医谷弟子,哪里是要检查,分明是见她容貌秀丽,又带着药箱,想趁机刁难,甚至图谋不轨。
“几位大侠,我们只是普通商人,怎会与毒宗有关?” 萧玦依旧隐忍,语气却带着一丝警告,“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留一线?” 三角眼嚣张大笑,“在这山里,我们就是天!今天你们要么让我们搜身、检查药箱,要么就别想从这里过去!” 他说着,对身后的弟子使了个眼色,“给我拿下!男的绑了,女的带回去,让谷主看看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四名弟子立刻拔刀,朝着萧玦和苏清鸢扑来。暗卫见状,正要出手,却见苏清鸢微微侧身,指尖在香囊上轻轻一捻,一道极细微的白雾从香囊缝隙中溢出,随风飘散,悄无声息地笼罩了五名医谷弟子。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又极为隐蔽,三角眼等人丝毫没有察觉。为首的弟子刚冲到萧玦面前,挥刀的手臂突然一软,断刀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他脸色一变:“怎么回事?我的手…… 怎么没力气了?”
话音未落,另外四名弟子也纷纷中招,有的双腿发软跪倒在地,有的浑身抽搐,手中的兵器接连落地,原本嚣张的神色瞬间被恐慌取代。三角眼自己也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乏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清鸢:“你…… 你对我们做了什么?你到底是谁?”
苏清鸢收回手,脸上依旧是温婉的笑容,眼神却冷了几分:“我们只是普通商人,是你们逼人太甚。这只是轻微的麻痹药,半个时辰后便会自行缓解,若再纠缠,下次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萧玦上前一步,挡在苏清鸢身前,周身的气场彻底放开,不再掩饰那份属于摄政王的威严。他缓缓从衣襟中取出一枚鎏金龙纹令牌,令牌在晨雾中泛着冷冽的光,上面 “摄政王府” 四个篆字清晰可见。
“你们看清楚,这是什么。” 萧玦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本王乃大靖摄政王萧玦,内子苏清鸢。你们医谷弟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调戏王妃,好大的胆子!”
“摄政王?苏清鸢?” 三角眼等人瞳孔骤缩,脸上的恐慌瞬间放大到极致。他们奉玄尘之命,在此拦截可能前往毒宗的可疑人员,尤其是要留意携带药箱的男女,却万万没想到,自己拦的竟是摄政王和那位以毒术、医术闻名的苏清鸢!
之前济世堂被捣毁、假大夫被流放、三皇子失权,桩桩件件都与苏清鸢有关,而摄政王萧玦更是权势滔天,执掌朝政,他们区区医谷弟子,哪里敢招惹?
“臣…… 臣等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摄政王殿下和苏王妃驾到,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三角眼挣扎着想要磕头,却浑身无力,只能趴在地上求饶,“我们是奉命在此检查,并非有意刁难,还请殿下饶命!”
其他四名弟子也纷纷哭喊求饶:“殿下饶命!我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萧玦眼神冰冷地扫过他们,语气带着杀意:“医谷勾结三皇子残余势力,暗中设伏,意图谋害本王与王妃,本王早已知晓。今日之事,若不是内子仁慈,你们早已性命不保。滚!回去告诉玄尘,若再敢阻拦本王的去路,本王定踏平医谷,让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是!是!臣等这就滚!这就回去禀报谷主!” 三角眼等人如蒙大赦,挣扎着爬起来,相互搀扶着,连滚带爬地朝着山林深处逃去,连拦路的圆木都顾不上搬走。
暗卫上前,快速移开圆木,检查了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埋伏后,对萧玦躬身道:“公子,安全了。”
萧玦点点头,扶着苏清鸢回到马车上。马车重新启动,朝着深山驶去,刚才的惊险仿佛只是一场插曲。
“刚才的毒雾,会不会太冒险了?” 萧玦看着苏清鸢,眼中满是担忧,“万一被他们察觉,引来更多医谷弟子,就麻烦了。”
苏清鸢笑着摇头:“放心,那毒雾无色无味,只会让人暂时无力,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他们就算想追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而且,我故意留了余地,就是不想过早暴露实力,给玄尘一个措手不及。”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从他们的反应来看,医谷确实在四处搜寻我们的踪迹,而且对我们的身份有所了解,接下来的路程,我们要更加小心。”
萧玦点头,握住她的手:“秦风的暗卫已经在前方探查,想必很快就会传来消息。刚才我亮出令牌,也是想震慑他们,让玄尘知道我们已经识破了他的阴谋,不敢轻易妄动。”
马车继续前行,山路愈发崎岖,毒瘴也越来越浓。苏清鸢取出银叶草,叶片已经变成了深青色,她眉头微蹙:“前面的瘴气很重,我们需要服用防瘴药,否则会影响神智。”
她从药箱中取出早已备好的防瘴汤药,分给萧玦和暗卫们:“这药能抵御普通瘴气,大家尽快服下,等会儿进入瘴气更浓的区域,还要佩戴香囊。”
众人服下药后,果然感觉胸口的憋闷感减轻了不少。萧玦看着苏清鸢熟练地调配药物、叮嘱注意事项,心中满是骄傲与心疼。她不仅医术高明,毒术也如此精湛,却始终保持着仁心,哪怕对敌人,也留有余地。
途中,他们又遇到了几波零散的医谷弟子,显然是玄尘派来的眼线。萧玦和苏清鸢依旧乔装前行,遇到刁难,便由苏清鸢用轻微的毒术震慑,萧玦则适时亮出令牌,吓得对方落荒而逃。几次下来,医谷弟子们都知道摄政王和苏清鸢已经进入十万大山,且实力强大,再也不敢轻易阻拦,只是远远地跟踪,不敢靠近。
“看来,玄尘是想摸清我们路路线,再设下伏伏。” 萧玦看着车窗外远远跟随的黑影,语气凝重,“我们不能按原计划直接前往毒雾谷,必须改变路线,绕开他们的埋伏。”
苏清鸢取出云痕留下的地图,展开来看:“云痕的地图上,标注了一条穿过黑松林的隐秘路线,可以绕开医谷的主要埋伏区域,直达毒雾谷外围。只是黑松林毒瘴弥漫,还有很多毒虫猛兽,危险系数更高。”
“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 萧玦眼神坚定,“玄尘肯定想不到我们会走黑松林,我们正好可以出其不意。而且,有你在,毒瘴和毒虫都不是问题。”
两人商议定后,立刻让车夫改变路线,朝着黑松林的方向驶去。黑松林果然名不虚传,树木参天,枝叶茂密,阳光几乎无法穿透,林间常年弥漫着黑色的瘴气,能见度不足三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毒草和腐叶气息。
马车行驶在林间小道上,车轮碾过厚厚的落叶,发出 “沙沙” 声响。苏清鸢打开车窗,不断抛出用雄黄、艾草制成的驱虫药包,驱散周围的毒虫。突然,一阵 “嘶嘶” 声传来,暗卫立刻警觉:“有蛇!”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条通体碧绿的毒蛇,正缠绕在树枝上,吐着信子,虎视眈眈地盯着马车。这种蛇名为 “碧鳞蛇”,毒性极强,被咬后片刻便会毙命。
“不要动手,我来。” 苏清鸢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打开瓶口,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碧鳞蛇闻到香气,立刻像是受到了惊吓,纷纷松开树枝,逃入了密林深处。
“这是‘驱蛇香’,由蛇见怕、望江南等草药制成,对大多数毒蛇都有效。” 苏清鸢解释道,“黑松林的毒虫很多,我们要格外小心。”
萧玦看着她从容应对的模样,心中愈发坚定了陪伴她的决心。这十万大山,果然凶险万分,若她孤身前来,不知要遇到多少危险。
傍晚时分,马车终于驶出黑松林,抵达一处相对开阔的山谷。秦风派来的暗卫早已在此等候,见到萧玦和苏清鸢,立刻上前禀报:“公子,苏小姐,玄尘果然在毒雾谷正门设下了重兵埋伏,还联合了毒宗的反叛长老,准备在你们进入总坛时一网打尽。黑松林这条路,他们果然没有设防。”
“很好。” 萧玦点头,“我们就在这里休整一晚,明日清晨,趁他们不备,潜入毒雾谷外围,与其他暗卫汇合。”
山谷中升起篝火,暗卫们轮流警戒。苏清鸢坐在篝火旁,为萧玦检查蛊毒印记,发现印记的颜色淡了一些,心中稍安:“看来防瘴药和之前的调理起到了作用,你的蛊毒暂时稳定住了。”
萧玦握住她的手,看着篝火旁她的侧脸,眼中满是温柔:“辛苦你了。等取回冰蚕泪,解了蛊毒,我便带你离开这纷争之地,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安稳日子。”
苏清鸢抬头,对上他真挚的目光,心中满是暖意:“好,我等你。”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玄尘早已通过跟踪的弟子,得知了他们改变路线,从黑松林绕行的消息。此刻,玄尘正与毒宗的反叛长老商议:“萧玦和苏清鸢果然狡猾,竟然走了黑松林。不过,他们就算绕过了正门的埋伏,也逃不过‘七绝毒阵’!毒雾谷的核心区域,我早已布下毒阵,只要他们踏入,便插翅难飞!”
反叛长老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很好!等他们进入毒阵,我们便瓮中捉鳖,夺取冰蚕泪和苏清鸢母亲的秘密,再趁机除掉宗主,掌控毒宗!”
夜色渐深,山谷中的篝火渐渐熄灭。萧玦和苏清鸢躺在马车中,相互依偎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他们知道,明日踏入毒雾谷,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陷阱和一场生死较量。
而那凶险的七绝毒阵,究竟藏着怎样的危机?毒宗宗主能否如约交付冰蚕泪,告知母亲的秘密?玄尘和反叛长老的阴谋,又能否得逞?这些疑问,像黑松林的毒瘴,笼罩在两人心头,让即将到来的黎明,充满了未知与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