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渊一脚踩空,差点从阶梯上滚下去,被张萌萌一把拽住后领。他嘿嘿一笑:“谢啦圣女大人,下次记得抓我腰带,比较稳。”
“你能不能正经点?”张萌萌松开手,断剑横在身前,“下面寒气重得不正常,别嬉皮笑脸的。”
“我这不是调节气氛嘛。”林子渊拍拍腰间袋子,“再说了,有我爹的咸菜丹兜底,怕啥?”
剑无痕走在最前,剑尖轻点石阶,每一步都试探虚实。清河真人跟在最后,手中青光微闪,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小白贴着林子渊脚边跑,时不时回头冲他呜两声,尾巴晃得像风车。
阶梯越往下,锁链拖地的声音越清晰。那声音不像是金属摩擦,倒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风穿过破庙的窗纸。林子渊搓了搓手臂:“这装修风格挺别致啊,鸿青老爹当年是走阴间侘寂风?”
没人搭理他。张萌萌翻了个白眼,剑无痕脚步没停,清河真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走到阶梯尽头,眼前豁然开阔。一口巨大的古井横在中央,井壁斑驳,刻满符文。九条粗大锁链从井口垂落,深深扎进井底黑暗中,每一条都在微微颤动,发出低沉嗡鸣。
林子渊刚想往前凑,胎记突然一烫,疼得他龇牙咧嘴。他强忍着没叫出声,反而咧嘴笑:“哟,这井还挺热情,见面就送暖宝宝。”
小白猛地狂吠起来,冲着井底龇牙。断剑在张萌萌手中剧烈震颤,发出嗡鸣,仿佛在回应什么。
“别靠近。”清河真人突然开口,声音比井底寒气还冷。
林子渊停下脚步,歪头看他:“咋了?怕我掉下去给你省饭钱?”
清河真人没理他,径直走到井边,低头凝视井底。锁链随着他的靠近剧烈晃动,井底黑暗如墨汁翻涌,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轮廓。
那人影缓缓抬头,露出一张脸——和林子渊一模一样,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阴郁,左眼角下多了一道细疤。
林子渊笑容僵在脸上,喉咙发干。他咽了口唾沫,硬挤出一句:“哟,双胞胎兄弟?你咋不早说,我好给你带件同款道袍。”
井底人影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那眼神不像看活人,倒像是看一件遗失多年的旧物。
小白吠得更凶,几乎要扑进井里。断剑嗡鸣声陡然拔高,张萌萌不得不双手握剑才压得住。剑无痕已经退到林子渊身侧,剑锋斜指井口,随时准备出手。
“别紧张。”林子渊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就问问,你吃饭给钱不?我爹留下的咸菜可贵了。”
井底人影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不是他。”
“谁说我不是?”林子渊眨眨眼,“我胎记在这儿呢,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胎记……”人影抬起手,掌心浮现出同样的印记,只是颜色更深,边缘泛着青黑,“它在痛,对吧?”
林子渊没接话。胎记确实疼得厉害,像有把小刀在皮肉里搅。但他还是笑嘻嘻的:“痛说明活得真实啊,总比某些蹲井底吃灰的强。”
人影忽然笑了。那笑容让林子渊后背发凉——太像了,简直是从镜子里爬出来的自己。
“我们是一体的。”人影轻声道,“你忘了很多事,但我记得。”
林子渊心跳漏了一拍。他下意识摸向腰间袋子,指尖碰到咸菜丹才稍微镇定些。“记得啥?我爹腌菜的秘方?还是他欠了多少酒债?”
“记得你为什么在这里。”人影向前一步,锁链哗啦作响,“记得你为什么要活着。”
张萌萌突然插话:“你是谁?”
“清河。”人影转向她,眼神平静,“或者说,是被锁在这里的清河。”
剑无痕眉头紧皱:“不可能。清河真人就在我们身后。”
林子渊回头看了一眼,清河真人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
井底清河继续道:“他是壳,我是核。鸿青抽走了我的记忆,封了我的灵力,把我关在这里。而你们身后的那位……”他顿了顿,“只是个空壳,装着别人的指令。”
林子渊脑子嗡的一声。他想起之前几次胎记发作时的片段——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那些本能使出的法术,那些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所以……”他声音有点哑,“我到底是谁?”
“你是钥匙。”井底清河伸出手,锁链随着他的动作绷直,“也是锁。鸿青布的局,需要你来解开。”
小白突然冲到林子渊脚前,挡在他和井口之间,冲着井底龇牙低吼。断剑嗡鸣声戛然而止,张萌萌惊讶地发现剑身竟浮现出细密纹路——和井壁符文一模一样。
“胎记在共鸣。”清河真人终于开口,声音平淡,“锁链上的纹路,和你身上的印记同源。”
林子渊低头看自己手腕,胎记不知何时已蔓延至整个手掌,青黑色纹路如活物般蠕动,与井底锁链遥相呼应。疼痛更剧烈了,但他没喊疼,反而笑出声:“好家伙,我这是自带wIFI功能?还能远程配对?”
“别贫了。”张萌萌拽他胳膊,“这情况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林子渊甩开她手,往前迈了一步,“不就是发现我可能是个冒牌货吗?多大点事。”
井底清河摇头:“你不是冒牌货。你是被切开的另一半。鸿青把你送出去,是为了保全你。”
“保全我?”林子渊嗤笑,“把我扔进成仙观当孤魂野鬼,这也叫保全?”
“总比被九幽殿抓去当容器强。”清河真人突然插话,“他们想要的不是秘宝,是你体内的东西。”
林子渊愣住:“什么东西?”
“双生魂。”井底清河和清河真人异口同声。
空气瞬间凝固。小白停止吠叫,警惕地盯着两个“清河”。断剑上的纹路越来越亮,几乎要灼伤人眼。
“意思是……”林子渊慢慢转头,看看井底,又看看身后,“我俩得合体才能解锁最终剧情?”
“或者,”井底清河轻声道,“牺牲一个。”
林子渊沉默片刻,突然大笑:“行啊!那抽签决定?输的跳井,赢的请吃饭?”
没人笑。张萌萌咬着嘴唇,剑无痕握剑的手更紧了。清河真人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在等一个早已注定的答案。
井底锁链突然剧烈震动,井水翻涌,一股黑气自井底升起,缠绕在锁链上。胎记灼痛达到顶点,林子渊眼前发黑,却还是咧着嘴:“看来九幽殿的快递到了?包邮不?”
黑气中浮现出模糊人影,声音沙哑:“双生魂……终于聚齐了。”
林子渊抹了把额头的汗,从袋子里掏出一颗咸菜丹扔进嘴里:“来得正好,我爹的特制辣条管够。”
黑气骤然收缩,化作一只巨手抓向井口。剑无痕挥剑斩去,剑锋却被弹开。张萌萌的断剑自动飞出,悬在井口上方,纹路大亮,暂时挡住黑气侵袭。
“没用的。”井底清河抬头,“除非解开锁链,否则谁都挡不住他们。”
林子渊喘着粗气,胎记的疼痛让他视线模糊。他踉跄着走到井边,冲井底喊:“喂,另一个我!怎么解?跳下去抱头痛哭?还是互相扇耳光?”
井底清河伸出手:“握住我。”
林子渊犹豫了一瞬,伸手探向井口。就在指尖即将触碰的刹那,清河真人突然出手,一掌将他推开。
“不能碰!”清河真人厉声道,“接触瞬间,你们会互相吞噬。”
林子渊摔在地上,疼得直抽气,却还在笑:“那怎么办?隔空传情?微信摇一摇?”
井底清河收回手,锁链哗啦作响:“还有另一种方法。”
“说。”林子渊撑着地面爬起来。
“找到第三把钥匙。”井底清河看向清河真人,“他知道在哪。”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清河真人。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在成仙观主殿的匾额后。”
林子渊瞪大眼:“就那个写了‘仙风道骨’四个大字的破匾?我天天从底下过,没发现啊!”
“因为你没用血去擦。”清河真人淡淡道,“鸿青的布置,从来不会放在明处。”
井底黑气越来越浓,断剑的光芒开始减弱。张萌萌急道:“来不及回去了!”
“谁说要回去?”林子渊突然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那张画着笑脸的符纸,“我爹留给我的传家宝,可不止一张。”
他咬破手指,在符纸上一抹。符纸瞬间燃起青焰,化作一道流光,直射井底清河眉心。
“借你的记忆用用!”林子渊大喊。
井底清河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他抬手结印,锁链上的纹路突然逆转,黑气发出凄厉嘶吼,被强行压回井底。
“能撑多久?”张萌萌问。
“不知道。”林子渊瘫坐在地,脸色苍白,“反正比咸菜丹的保质期长。”
小白蹭过来舔他脸,尾巴摇得欢快。剑无痕收剑入鞘,看了眼井底:“接下来去成仙观?”
“嗯。”林子渊挣扎着站起来,“不过在那之前……”他转向井底清河,“咱俩是不是该商量下,合体后谁当主导?我要求不高,至少保留我讲冷笑话的权利。”
井底清河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成交。”
清河真人转身走向阶梯:“走吧,天快亮了。”
林子渊跟上去,不忘回头冲井底挥手:“等我啊兄弟!带新咸菜来看你!”
锁链轻响,像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