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航的安排下,戒酒医生和营养师介入了徐小默的生活。
他被迫戒断酒精,接受难以下咽但健康的流食,进行基础的体能恢复。
表面的颓废被强行遏制,他刮了胡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甚至开始通过视频远程处理一些紧急的公司事务。
他看起来像是在“振作”。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那片荒芜之地,并未因此而焕发生机。
那场由柳婉亲手点燃,名为“悔恨”的大火,依旧在他灵魂深处熊熊燃烧,灼烧得他日夜难安。
所谓的振作,更像是一种在极度痛苦驱使下,机械式的自我惩罚和……一种扭曲的、试图寻找出口的本能。
他无法停止去想柳婉,想她决绝的眼神,想她冷漠的话语。
那条石沉大海的短信,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头,时刻提醒着他已被彻底摒弃的事实。
他需要做点什么。
光是这样“等待”和“自我改造”让他焦躁不已。
他那属于商人的习惯了主动出击和解决问题的思维开始运作,只是,这运作的方向,依旧带着他固有试图掌控一切的烙印。
他开始更加细致地阅读周航送来关于柳婉近况的报告。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知道她的行踪,他开始分析她的工作,她的社交圈,她的……需求。
报告显示,柳婉加入的“筑梦空间”工作室发展势头不错,但毕竟根基尚浅,在争取一些顶级资源和大型项目时,仍会面临强劲的竞争对手和资金压力。
她目前正在全力准备竞标一个政府文化中心的公共艺术项目,这对她和工作室来说都是一个重要的机会。
看到这里,徐小默晦暗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机会!
这或许是他的机会!
一个扭曲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形:他要帮她拿下这个项目!
用他的金钱和权势,为她扫清一切障碍!
他要让她知道,只有他徐小默,才能给她想要的一切!
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施展才华!
他认为,这是一种“弥补”,一种证明他“价值”和“能力”的方式。
他固执地认为,柳婉的拒绝和冷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还没有意识到离开他意味着失去多少资源和便利。
只要他让她重新尝到甜头,让她看到他的“力量”,她就会回心转意。
看,他依旧是那个可以呼风唤雨的徐小默。
他可以用钱解决很多问题,包括……感情问题。
这是他根深蒂固的思维定式。
他没有征求柳婉的同意,甚至不打算让她知道。
他直接动用了自己的关系网,联系了项目评审委员会的关键人物,许下了利益承诺,甚至不惜动用一些不那么光彩的施压手段。
他要确保这个项目,最终只会落到柳婉所在的工作室头上。
与此同时,他试图用另一种方式“填补”柳婉离开后的空白,或者说,麻痹自己依旧躁动不安的心。
他主动联系了林冰。
在“云顶”会所那个熟悉的包间里,林冰如约而至。
她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恢复了冷静,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和疲惫的徐小默,心中有些复杂。
“徐总终于想起我了?”林冰的语气带着惯有的冷嘲,但少了几分以往的针锋相对,多了几分探究。
她也听说了徐小默近期的一些反常,尤其是他强闯柳婉工作室的事情。
徐小默没有像往常那样与她调情,只是递给她一杯酒,声音有些低沉:“‘星耀城’的项目,后续细节,你们那边尽快拿出最终方案。”
林冰挑眉:“徐总这是……化悲痛为力量,准备全力投入工作了?”她的话语带着试探。
徐小默猛地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短暂的刺激。
他看向林冰,眼神复杂:“林冰,你说……一个女人,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回头?”
林冰愣住了,她没想到徐小默会如此直接地问出这个问题。
她看着他那带着一丝迷茫和痛苦的眼神,心中竟升起一丝荒谬的感觉。
这个在商场上冷酷无情、在情场上浪荡不羁的男人,竟然也会有为情所困、向人请教的一天?
她沉默了片刻,晃动着酒杯,语气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凉薄:“徐小默,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柳婉和围绕在你身边的那些女人不一样。”
“她想要的东西,你可能永远也给不了,或者……你曾经给过,但又亲手毁了。”
她的话像又一记闷棍,敲在徐小默心上。
他给不了?他徐小默有什么给不了的?!金钱、地位、资源……他什么都能给!
“我能给她所有!”
徐小默有些激动地反驳,声音拔高,“只要她回来!我什么都能给她!”
林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摇了摇头:“你果然还是不懂。她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
她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手包:“徐总,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我先走了。关于项目,我会让团队尽快对接。”
她离开了,留下徐小默一个人坐在那里,对着满室的奢华,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林冰的话和苏瑾之前的嘲讽、柳婉的决绝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烦意乱。
她们都在说他“不懂”,可他到底不懂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是周航打来的。
“徐总,事情已经办妥了。文化中心那个项目,评审委员会那边基本已经达成共识,会优先考虑‘筑梦空间’工作室的方案。”
听到这个消息,徐小默阴郁的心情仿佛照进了一丝阳光。
看,他还是有能力为她做点什么的!
等她拿到这个项目,或许……或许就会明白他的“好”,他的“重要性”了。
他几乎能想象到柳婉得知中标时的惊讶,以及……或许会因此产生的一丝动摇?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丝病态的兴奋和期待。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这种自以为是、完全不顾及对方感受和意愿的“帮助”,在独立自强、决心与他彻底划清界限的柳婉看来,无异于一种更深的侮辱和干涉。
他以为他在铺设挽回的阶梯,实际上,他正在他们之间本已深不见底的鸿沟上,亲手挖掘得更深,更难以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