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
秋夜无月,却有异光自天而降。
子时三刻,灵隐寺,千年古塔“理公塔”忽如苏醒之龙,塔身鳞纹浮现,青砖缝隙间渗出金液,滴滴如泪。塔顶铜铃无风自鸣,声震西湖,惊起满湖白鹭。寺中老方丈拄拐奔出,颤声高呼:“龙骨舍利现世!护国之兆啊!”
塔内,一具尘封千年的石函缓缓开启。函中无经无卷,唯有一节指骨——长三寸,色如琥珀,内里似有星河流转。此乃南宋高僧埋藏的龙脉舍利,实为华夏中干龙脊椎所化,蕴藏五岳精魄、长江魂息,千年不腐,只为待真主临世。
此刻,舍利感应到千里之外泰山的灵气图震动,竟自行腾空!
一道赤金流光破塔而出,撕裂夜幕,直贯北斗七星,沿途洒下点点星屑,落地成莲。
舍利归珠,神识通天
泰山之巅,王道玄正于观星台调息。九转神毒虽缓,经脉仍如针扎。怀中舍利珠——那颗得自峨眉金顶、内蕴文殊智慧火的宝珠——忽然剧烈跳动,嗡鸣如钟。
“来了。”他低语。
赤金流光自天而降,如游龙入海,直没珠中!
刹那间,天地失声。
舍利珠爆发出万丈金光,化作一轮小太阳悬于王道玄头顶。珠内,龙骨舍利与文殊火交融,凝成一颗菩提龙心舍利!舍利旋转,每转一圈,便有一道龙吟响彻五岳。
王道玄只觉百脉贯通,神识如潮水般铺开——
东至东海渔村,西抵昆仑雪峰,南达琼崖椰林,北望漠河冰河……
山川走势、地脉流转、人心善恶,乃至地下三尺蚁穴,皆如掌上观纹!
更惊人的是,他“看见”了南京城西废弃兵工厂地下——一座以秽核符文构筑的“尸解营”,营底深处,雷峰塔基残骸压着一道微弱魂光,正被九重情劫封印日夜煎熬。
“张玄!”王道玄心神剧震。
那魂光中,隐约可见张玄面容枯槁,左臂断口焦黑,右手却紧握一朵干枯野菊——正是他每月十五放在地道口的信物!
“痴儿……你竟以魂饲菊,求一线生机!”王道玄泪如雨下。
他当即召来麒狗,纵身跃上:“去西湖!救张玄!”
麒狗四蹄踏云,化作青虹,撕裂夜空。
雷峰塔基,情劫封印
西湖畔,雷峰塔早已倾颓百年,唯余半截塔基埋于淤泥。白蛇传说虽为虚妄,但佛门确曾在此设下“情劫封印”——专镇因情执而堕魔者。
王道玄落地,神识扫过塔基,只见九重符文如锁链缠绕魂光:
第一重:贪恋红尘;
第二重:夫妻反目;
第三重:忠义两难;
……
第九重:魂飞魄散。
每重符文皆由白蛇泪、许仙血、法海咒混合秽核炼成,非至诚至悲者不可解。
“张玄被困于此,因他至死不忘周芷敏。”王道玄叹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他盘膝坐于塔基,双手结印,引动新得菩提龙心舍利。舍利悬浮头顶,射出九道金线,对应九重封印。
“以我慈悲,开汝法界!”他诵出《菩提大法》真言。
声落,第一重符文亮起——幻象顿生!
王道玄眼前浮现张玄与周芷敏成婚之夜:红烛摇曳,喜字高悬。周芷敏掀盖头,右眼含情,左眼却闪过一丝猩红。张玄浑然不觉,只紧紧握住她的手:“芷敏,此生不负。”
王道玄心痛如绞,却不动摇,以舍利金光净化幻象。
第二重:张玄潜入国军,发现周芷敏传递情报。他欲揭发,却见她右眼流泪哀求:“玄哥,我身不由己……”张玄最终撕毁证据,自断左臂以明志。
第三重:尸解营中,张玄被炼成僵尸队长。每夜子时,他偷偷挖地道,埋下崂山灵泉,种下一朵野菊,喃喃:“芷敏若知我还活着,定会来找我……”
……
至第九重,幻象最烈——
张玄魂魄被钉于塔基,周芷敏(酒井萱子)持刀冷笑:“你既忠于王道玄,便永世不得超生!”
张玄却微笑:“我信她右眼的泪,是真的。”
王道玄泪如泉涌,猛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本命精血融入舍利:“张玄!为师来了!”
舍利金光暴涨,九重符文尽数崩解!
“轰隆——!”
塔基塌陷,一道魂影冲天而起!魂影虚弱如烟,却仍保持着拱手礼:“师父……弟子……回来了……”
王道玄伸手接住,以舍利珠温养。珠内文殊火轻柔包裹魂魄,龙骨精气缓缓注入。魂影渐凝为人形——衣衫褴褛,面容枯槁,左臂空荡,唯右手中,那朵野菊依旧鲜艳。
“张玄!”王道玄紧紧抱住徒弟,声音哽咽,“苦了你了。”
张玄伏在师父肩头,泣不成声:“弟子无能……连累师父中毒……更不知妻子竟是奸细……弟子……罪该万死!”
王道玄扶起他,目光如炬:“错不在你。情之一字,最难勘破。你能守心不堕魔,已是大勇。”
他望向西湖深处,轻声道:“白蛇若知今日有人为情受劫而不怨,或可一笑释前嫌。”
夜风拂过,湖面泛起涟漪,仿佛白娘子在塔底轻轻点头。
王道玄抱起张玄,纵身跃上麒狗。身后,雷峰塔基缓缓沉入湖底,再无痕迹。
而灵隐寺方向,理公塔金光渐敛,唯余塔顶铜铃轻响,似在送别英雄。
晨光熹微,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