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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剑折雪未消 > 第271章 青阳拒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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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路在初冬的薄雾中蜿蜒,如同一条被遗弃的灰白绶带,缠绕在枯黄凋敝的山野之间。路旁衰草凝霜,远处的山峦只剩下嶙峋的骨架,沉默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空气清冽,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入细碎的冰碴。

黄天越走在最前方。他一手稳稳抱着如同冰玉沉睡、气息平稳悠长的欧阳晓晓,少女水绿色的衣袂在晨风中微微拂动,带着一丝玄冰玉髓残留的永恒寒意。另一侧,梁卉和杜莺歌合力架着依旧沉睡的上官燕舞。上官燕舞的脸色在玉髓茯苓和血兰药力的滋养下,褪去了几分冰雪般的惨白,透出一层极淡的温润血色,如同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暖流。只是那本源枯竭的沉疴,让她沉睡得如同婴儿,对外界毫无所觉。

杜莺歌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肩头那淡红的印记在寒意刺激下隐隐灼痛,更深的痛楚却来自心底。她沉默着,目光偶尔掠过黄天越怀中欧阳晓晓那如同冰莲初绽般宁静的睡颜,再落到自己空荡荡的发髻位置,巨大的空洞感和被碾碎的悲伤便如同冰冷的藤蔓,无声地缠绕收紧。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死死盯着脚下被霜打蔫的枯草。

落在最后的,是梁卉。她不仅要分担上官燕舞的重量,还要时刻留意怀中少女的脉息,防止颠簸加剧她本源的枯竭。巨大的责任感和连日来的惊魂疲惫,让这个小医女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却依旧闪烁着医者特有的坚韧光芒。

沉默笼罩着这支疲惫的队伍。唯有脚步踩踏在冻土和霜草上发出的沙沙声,在空旷的驿路上单调地回响。偶尔有枯枝被风折断,发出“咔嚓”的轻响,如同生命在寒冬中最后的叹息。

日头艰难地爬上中天,驱散了薄雾,却未能带来多少暖意。前方山势渐缓,驿路尽头,终于出现了一座依山而建、被灰白色城墙环绕的小镇轮廓。青砖黛瓦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一面残破褪色的“青阳”旗幡,斜斜地挑在城门口的木杆上,在寒风中无力地飘动。

青阳镇。扼守南北驿路咽喉的小镇,此刻却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沉默地匍匐在群山环抱之中。城门洞开,却少有行人进出,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死寂。

“到了…青阳镇!”梁卉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和难以掩饰的疲惫,“天越哥,我们先找医馆?燕舞姐和…她的伤势都需要静养调理!”她看了一眼黄天越怀中的欧阳晓晓。

黄天越微微颔首,深邃的目光扫过那沉默的城门。破藏真意无声铺开,如同无形的潮水漫过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杂乱的市井气息、行人的低语、商贩的叫卖、劣质酒菜的油腻味道…交织成一幅小镇的日常画卷。然而,在这看似平常的画卷之下,黄天越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毒蛇潜伏般的窥探感。那感觉一闪而逝,混杂在驳杂的气息中,难以锁定源头,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恶意。

他并未言语,抱着欧阳晓晓,率先踏入了青阳镇。

甫一入城,一股混杂着烟火、牲畜、汗臭和劣质脂粉的浑浊气息便扑面而来。街道狭窄而略显脏乱,两旁的店铺门脸陈旧,悬挂的招牌在寒风中摇晃。行人大多穿着厚实的棉袄,缩着脖子匆匆而过,脸上带着一种小地方特有的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当黄天越这一行风尘仆仆、气息各异的外乡人,尤其看到他怀中抱着一个昏迷的女子,身边还架着一个,出现在街道上时,一道道带着好奇、警惕、更多是冷漠的目光,便如同无形的探针,从低矮的屋檐下、半开的门缝里投射过来,无声地落在他们身上。

黄天越无视了那些目光,破藏真意如同最精密的罗盘,在混杂的气息中迅速捕捉到一股浓郁而驳杂的药香源头。他脚步不停,循着药香,穿过几条更显狭窄、污水横流的小巷,来到一条相对清静的街道。街道尽头,一间门面稍显整齐、悬挂着“济世堂”黑底金字招牌的药铺出现在眼前。

药铺门口的石阶被清扫得还算干净,朱漆的木门半开着,隐约可见里面高大的药柜和弥漫的草药气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棉袄、缩着脖子的小学徒,正拿着把秃了毛的扫帚,有气无力地扫着门前并不存在的灰尘。

黄天越抱着欧阳晓晓,率先踏上石阶。梁卉和杜莺歌架着上官燕舞紧随其后。

小学徒听到脚步声,懒洋洋地抬起头。当他看清黄天越怀中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冰玉的欧阳晓晓,以及梁卉两人架着的、同样沉睡的上官燕舞时,脸上的懒散瞬间被惊愕取代,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你…你们…”

“求医。”黄天越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药铺深处。

小学徒愣了一下,目光在昏迷的二女身上扫过,又看了看黄天越那沉静却渊深如海的气度,不敢怠慢,连忙转身跑进铺子里,嘴里喊着:“掌柜的!掌柜的!来…来病人了!很重!”

片刻之后,一个穿着深蓝色细棉长袍、外罩黑色缎面马褂、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人掀开内堂的棉布帘子走了出来。他便是济世堂的掌柜。此人面皮白净,眼神精明,带着生意人特有的圆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先是用目光快速扫过门口的几人,在黄天越身上停留了一瞬,掠过其沾满风尘却难掩沉稳气度的衣着,最后落在了他怀中的欧阳晓晓和架着的上官燕舞身上。

当他的目光触及欧阳晓晓那张苍白剔透、却隐隐透着一种非人般冰寒气息的脸庞时,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再看到上官燕舞沉睡中那层微弱却真实的温润血色,以及眉宇间残留的一丝冰封般的内蕴寒气时,他山羊胡下的嘴角微微向下撇了撇,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忌惮和…避之不及的疏离。

“二位姑娘…这是?”掌柜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平稳,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眼神却如同精密的算盘,飞快地拨打着。

“重伤,本源枯竭,经脉受损。”黄天越言简意赅,目光平静地迎上掌柜的视线,“需静室,良药,名医。”

掌柜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脸上笑容不变,打着哈哈道:“哎呀,这位公子,实在不巧啊!小店地方狭小,药材也多是些寻常货色,应付些头疼脑热尚可,这…这伤及本源、经脉受损的重症,实在是…力有不逮啊!”他搓着手,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为难,“青阳镇小地方,比不得州府大城,名医更是没有。我看公子气度不凡,不如速速赶往百里外的云州城,那里杏林圣手云集,或有良方…”

“掌柜的!”梁卉再也忍不住,焦急地上前一步,小脸因为激动而涨红,“我们刚从万毒谷出来,历经千险才寻得玄阴血兰和玉髓茯苓!这位姐姐本源枯竭,寒气反噬,急需温养调理!这位…这位姑娘更是经脉寸断,冰魄本源初复,稍有不慎便会根基尽毁!人命关天!求您行行好,借静室一用,药材我们自备,诊金绝不少付!”她指着上官燕舞和欧阳晓晓,声音带着哭腔。

听到“万毒谷”、“玄阴血兰”、“玉髓茯苓”、“冰魄本源”这几个词,掌柜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那点职业化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踩了尾巴般的惊怒和深重的恐惧!他如同被火烫到般猛地后退一步,山羊胡子气得直翘,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驱逐之意:

“住口!什么万毒谷!什么玄阴血兰冰魄本源!老夫听不懂!也管不了!济世堂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些惹了天大麻烦的菩萨!赶紧走!立刻走!别把晦气和杀身之祸带到我这小店来!”他一边说着,一边挥手像驱赶苍蝇般,眼神惊恐地扫视着门外,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恐怖东西会随时降临。

“你!”梁卉气得浑身发抖,眼圈瞬间红了,指着掌柜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她从未见过如此见死不救、冷漠至此的医者!

杜莺歌也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满是愤怒和难以置信。

黄天越深邃的眼眸中,平静无波。他并未看那气急败坏的掌柜,目光却如同穿透了济世堂紧闭的门板,落向了药铺幽深的后院方向。破藏真意清晰地捕捉到,在层层驳杂的药香掩盖下,后院一间上锁的、布满灰尘的库房深处,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带着磅礴生机的奇异药香,如同沉睡的巨龙,正被某种特殊的器物和阵法死死封禁着!那药香之独特,蕴含着起死回生的伟力,正是疗治本源枯竭、稳固心脉的无上圣品——九转回魂草!

他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