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零三分，老夫子合上笔，看了眼墙上的钟。
他没回办公室，直接在白板前站了十分钟，把接下来的每一步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广城是下一站，也是唯一还能动手的地方。但他已经不担心了。
天刚亮，助理就发来消息：“法务说有两家合作方临时反悔，不想公开合同摘要。”
老夫子正坐在会议室吃早餐，一口包子咬到一半，停下来看手机。
他没皱眉，也没叹气，只是把手机转了个方向，让助理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像早上六点的湖面。
“让他们等我电话。”
五分钟后，他拨通了广城会展中心王主任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才接通，背景有小孩吵闹的声音。
“王主任，早啊。”老夫子语气轻松，“是不是家里孩子起得比你还早？”
对方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猜的。你昨晚十一点半还在群里确认设备清单，今天一早又接到法务通知要改流程，换谁也睡不安稳。”
王主任笑了两声，“确实有点乱。我们这边主要是怕，名单一公开，别的公司拿我们的服务标准去压价。”
“我懂。”老夫子放下包子，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简单的图，“但你想，如果别人靠低价抢生意，那你靠什么活下来的？是便宜，还是口碑？”
“当然是口碑。”
“那就对了。”老夫子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楚，“我们现在不是在晒合同，是在告诉所有人——敢收黑钱的，以后别想进这个圈子。你们的名字挂上去，不是被盯着看弱点，是被当成标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这话说得……挺狠。”
“不是狠，是真话。”老夫子顿了顿，“而且我不止说，我还做了准备。公告里会加一段‘联合声明’，由我们双方共同署名，抵制行业潜规则。你要是愿意，名字放前面都行。”
王主任又笑了，“你这个人，真是……让人没法拒绝啊。”
挂了电话，老夫子立刻打给天启直播的技术总监李哲。
对方正在调试设备，接电话时耳机还戴着。
“李工，设备没问题吧？”老夫子先问了一句无关的事。
“主备双链路都通了，信号稳定。”李哲回答得很干脆。
“那就好。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合同摘要公开的事，你那边有没有压力？”
“有点。”李哲坦白，“销售部老大觉得太透明，怕被同行抄作业。”
“可你们的技术方案，抄得走吗？”
“抄不了。”李哲语气立刻硬了，“光模块配置、延迟优化算法，全是自研的。他们连参数都看不懂。”
“那就够了。”老夫子笑出声，“别人抄不走的东西，才最不怕亮出来。我们公开的不是细节，是态度。你要不要一起发个声明？就说——阳光下的技术，不怕晒。”
李哲停顿两秒，然后说：“行，我写，你审。”
两通电话结束，老夫子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大堂已经有工作人员在核对名单，穿制服的安保人员也开始进场。一切和昨天一样，但气氛不一样了。
他知道，有些人已经开始退了。
九点整，公关组准时发出通稿。
标题很平实：《关于本次全国路演合作方信息的公开说明》。
内容也不花哨，就是一份完整的合作名单，二十四家机构，每一家的服务范围、对接时间、付款节点全都列得清清楚楚。附件还有签字扫描件和二维码，扫码就能查原始文件。
可就在通稿发布前十分钟，某自媒体突然跳出来，发了一篇热文，标题起得吓人：《神秘录音曝光，上市企业合作链存疑》。
文章没放录音，也没提具体名字，全靠猜测和暗示带节奏。
老夫子看到推送时，正在接受财经频道的直播采访。
主持人问：“外界有声音说，你们这是变相承认合作有问题，才会急着洗白，您怎么看？”
他没急着答，反而对导播说：“能不能帮我切一下微博热搜？”
屏幕一闪，热搜榜出现。
#老夫子公布全部合作方名单#——排在第三位。
底下评论清一色是：“点进去看了，人家把合同都晒了，谁还能搞小动作？”“这操作牛，直接把水搅浑的人逼出局。”“建议全行业推广。”
老夫子看着笑了。
他对主持人说：“你觉得，一个真有问题的企业，敢这么做吗？”
“不敢。”
“那就对了。”他点点头，“我们不怕查，也不怕比。谁要是觉得我们哪个环节不行，欢迎指出来。我们现场改。”
采访结束，助理快步走进来，手机递过来。
是王主任发的消息：“刚收到正式函件，终止与第三方公司的接洽。谢谢提醒。”
老夫子看完，顺手转发到内部高层群，只打了四个字：“开始退了。”
群里瞬间弹出一堆回复。
有人发了个鼓掌表情，有人直接说“这招太绝了”，还有人问：“要不要趁势再推一波媒体专访？”
老夫子没回群消息，而是打开金手指界面，刷新老赵的资金监控页。
那条跨境转账记录已经被冻结，银行反馈显示，离岸公司账户因涉嫌洗钱被暂时封停。
更妙的是，系统跳出几条新提示：
“检测到三家合作方主动上报可疑接触记录。”
“广城本地两家服务商更新信用评级，风险等级下调。”
“老赵名下关联企业资金流动趋于停滞。”
他看完，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时候，李哲的朋友圈更新了。
一张截图，是公告页面，配文只有八个字：“阳光是最好的消毒剂。”
老夫子点了赞，顺手转发到公司全员群，附言：“这句话，比我讲得好。”
整个上午，舆情走向完全逆转。
原本那些观望的投资人开始主动联系，政府代表也发来祝贺信息，说这种透明做法值得推广。
中午十二点，老夫子站在会议室窗前，手里拿着平板，最后一遍检查下午的行程。
两点起飞，三点抵达广城，四点参加场地验收，晚上还要开筹备会。
一切照常。
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他刚合上平板，助理又进来。
“秦先生刚传来消息，深度科技论坛上，有人删帖了。”
“谁删的？”
“一个Id叫‘业内观察者’的用户，之前连发三条质疑我们合作模式的帖子，现在全没了。”
“有意思。”老夫子笑了笑，“他还留了什么？”
“最后一条转发了我们的公告，一句话：‘原来灯亮了，影子就藏不住了。’”
助理说完，等着指示。
老夫子没说话，走到白板前，拿起红笔，在广城的位置画了个圈。
这一笔比昨晚重。
他盯着那个圈看了一会儿，转身对助理说：“通知安保组，从现在起，所有进场人员必须刷脸登记，包括清洁工。”
“是不是太严了？”
“不严不行。”他声音不大，“越是看起来安全的时候，越容易松懈。”
助理记下指令，转身要走。
老夫子又叫住他：“再查一下机场接送车队的备案信息，尤其是外包的那两家。”
“怀疑有问题？”
“不是怀疑。”他淡淡地说，“是他们还没出手，就不正常。”
助理点头出去了。
会议室里只剩他一个人。
他重新打开金手指，把监控范围扩大到老赵过去六个月的所有通讯记录。
系统开始扫描。
进度条走到百分之七十时，一条预警弹了出来：
“发现异常通话记录：老赵于今晨六点十七分，拨打广城本地某私人司机服务公司电话，通话时长四分钟。该公司未出现在当前合作名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