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缓缓地打开了，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大番薯站在门口，他的身影在门框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瘦小。他怀里紧紧抱着一叠文件，文件的厚度让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仿佛那叠文件有着千斤重。
大番薯的脸色有些发红，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讨论或是遭遇了什么尴尬的事情。他的目光有些游离，似乎不敢直视屋内的人。
他刚刚从会议室里走出来，那里面坐着的全是新并过来的同事。然而，当他走进会议室时，却没有一个人跟他打招呼。有的人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机，有的人则在翻阅着资料，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大番薯默默地走回自己的工位，将那叠文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这口气能把心中的郁闷和失落都吐出来。
坐在大番薯对面的老夫子，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他手中的平板电脑，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滑动着。听到大番薯的叹气声，他的头也没有抬一下，只是随口问道：“会开完了？”
“开完了。”大番薯的声音有些低沉，他缓缓地坐下来，椅子发出一阵“吱呀”的响声，仿佛也在为他的心情哀叹。
“我说了两句，但是根本没人理我。”大番薯继续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沮丧，“后来小王发言，说的还是我刚才那点事，结果大家却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老夫子听了，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的手指在平板上停顿了一下，然后调出了一组数据。金手指界面瞬间亮起，屏幕上跳出了十几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串标签，比如“偏好逻辑”、“重视效率”、“抗拒变动”、“倾向观望”等等。
“你看这些人。”老夫子指着其中一个，“技术三组的李工，过去三年提过七次流程优化建议，但有五次被驳回。他现在积极表现，是想证明自己当初是对的。”
大番薯凑过去看：“所以他是想翻身？”
“不是翻身，是怕再被当成‘老派思维’。”老夫子收起平板，“他们不是讨厌你，是怕你们代表的东西——旧体系、老关系、不透明的决策方式。他们觉得这些东西会拖后腿。”
大番薯挠头：“可我们厂这些年也没落后啊，设备更新比他们还勤。”
“道理是这样。”老夫子靠在椅背上，“但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并购名单上写着‘接收方’和‘被接收方’。你是后者，天然就被归到‘要被淘汰的那一拨’。”
大番薯不说话了，盯着自己桌上的铭牌看。上面写着“项目协调员”，字体不大，位置也不显眼。
“那我怎么办？”他问。
“别急着说话。”老夫子说，“下次开会，先记笔记。他们讲什么，你都记下来。等他们说完，你挑一个细节补一句——不用多，就一句，但得准。”
“比如呢？”
“比如他们讨论系统对接时间，说要两周。你知道我们车间上次升级只用了三天半，因为用的是自动迁移模板。你就说：‘上次我们换系统，模板能复用，实际耗时不到四天。’”
大番薯想了想：“这听起来不像抢话？”
“不像。”老夫子笑了一下，“这是帮他们省时间。人只反感炫耀，不反感帮忙。”
大番薯点点头，拿出本子开始写明天会议的准备要点。
老夫子起身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忽然听见隔壁工位传来声音。
“听说那个胖子以前是仓库管理员？”
“可不是嘛，现在摇身一变成协调员了。”
“这种人都能进核心组，咱们是不是也太没门槛了？”
声音不大，但刚好能听清。
大番薯笔尖一顿，在纸上划出一道长线。
老夫子没动，也没抬头，只是轻轻敲了两下桌面，节奏很稳。
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别理，继续做你的事。
大番薯深吸一口气，接着写。
第二天上午，部门例会。
会议室比昨天多了两个人，气氛也紧了些。主持的是新来的项目组长，三十出头，说话快，手势多。
议题是生产系统并网进度。
“初步计划是十四天完成数据迁移。”组长说，“期间暂停非必要操作，避免冲突。”
底下有人提问接口兼容问题，有人关心权限分配，讨论了一圈，没人提到效率优化。
大番薯一直低头记着，直到有人说：“十四天会不会太长？客户订单积压怎么办？”
他抬起头，声音不高：“我们之前做过一次类似迁移，用了自动匹配模板，实际运行时间不到九十六小时。”
全场安静了一秒。
组长看向他：“你们的模板能复用吗？”
“可以。”大番薯打开笔记本，“我已经整理好了参数对照表，待会就能发群里。”
组长点点头：“发一下，我们评估看看。”
散会后，老夫子在茶水间碰见他。
“怎么样？”
“发了。”大番薯咧嘴一笑，“有人回了个‘谢谢’。”
“不错。”老夫子端起杯子，“第一个‘谢谢’最难拿。后面的会越来越多。”
中午吃饭，大番薯没去食堂，留在工位改文档。
下午两点，群里弹出一条消息：
【技术组】@大番薯 模板里的字段映射能不能再解释下第三列？
他赶紧回复，附上截图说明。
五分钟后，对方回了个“明白”。
傍晚六点，办公室灯光渐亮。
老夫子关掉金手指界面，抬头看见大番薯还在座位上，对着屏幕修改明日汇报材料。
他站起身，走到共享平台，上传了一份文档，标题是《初步融合建议》。
然后拿起外套，准备离开。
手机震动。
秦先生发来消息：**进展如何？**
他回：**刚开始，但有路。**
电梯门打开，他走进去，按下一楼。
数字开始下降。
与此同时，大番薯收到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是项目组组长：
**明天晨会请你提前十分钟到场，我们需要详细讨论模板落地步骤。**
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嘴角慢慢翘起来。
手指刚要敲键盘回复，头顶的日光灯忽然闪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看。
灯又亮了。
他低下头，继续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