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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这个师爷很科学 > 第197章 北盟与参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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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北盟与参踪

朔州的春天来得晚,都三月了,河面上的冰还没化透。陈小乐裹了件厚袄子,站在城门口送哈鲁一行人离开。那黑山部汉子翻身上马,临走前回头抱了抱拳:“陈大人,大汗在白水河等您。”

马蹄声远去,扬起一片掺着冰碴的尘土。

“真要去?”赵顺搓着手凑过来,哈出的白气在冷风里打着旋,“大人,草原上的盟约,跟纸糊的差不多。今天歃血为盟,明天就能背后捅刀子。”

陈小乐没接话,盯着北边灰蒙蒙的天看了会儿,天边有云,压得很低,像要下雪。

“不去不行。”他转身往城里走,靴子踩在冻硬的地上咔咔响,“刘震在南边盯着,周家在朝堂上咬着,咱们要是北边再多个敌人,四面围死,神仙也救不了。”

“那室韦……”赵顺跟上来,声音压低。

“室韦是个麻烦。”陈小乐顿了顿,“但也是个机会。”

两天后,队伍出发了。熊猛挑了十个老兵,都是跟黑狼部血战过的,话不多,眼神凶。石头亲自押着三门守城铳,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装在特制的板车上,八匹马拉着。陈小乐只带了吴尘——柳轻尘南下没回来,文书上的事得有人应付。

白水河离朔州一百二十里,走了一天半。越往北,草色越黄,风里带着股牲口气味。路上偶尔能看见黑山部的游骑,远远地跟着,不靠近,也不隐藏。

第三天晌午,到了。

河面还封着冰,冰面上搭了几顶大帐篷,周围扎着木栅栏。帐篷是黑狼部那种制式,镶金边的顶子,但明显旧了,有几处补丁。陈小乐心里有数——黑山部这是把压箱底的家当都摆出来了,既要面子,也露了底。

勃帖大汗亲自迎出来。

这老汉比陈小乐想象中瘦小,裹着件褪了色的狼皮大氅,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但眼睛亮,亮得像鹰。他身后站着巴雅尔,还有几个部族头人,个个膀大腰圆,眼神在朔州队伍里扫来扫去,重点盯那几辆盖着油布的车。

“陈大人。”勃帖说的汉话带着浓重的喉音,每个字都咬得很重,“路上辛苦。”

“大汗。”陈小乐拱手,“久仰。”

客套话没说几句,直接进了正题。帐篷里生着火盆,但还是冷,陈小乐感觉脚底板发凉。勃帖让人上了马奶酒,酒味冲,他抿了一口,放下。

“哈鲁说,大人愿意谈。”勃帖开门见山。

“要看怎么谈。”陈小乐也不绕弯子,“朔州缺马,缺皮子,缺北边的商路。黑山部缺铁器,缺盐,缺……”他顿了顿,“缺个能挡住东边野狼的盟友。”

帐篷里静了一瞬。几个头人交换眼神,有个脸上带疤的冷哼一声:“朔州才多少人?能挡住室韦?”

熊猛眼睛一瞪,刚要开口,被陈小乐按住了。

“挡不挡得住,得试过才知道。”陈小乐看向勃帖,“大汗,要不先看看咱们带的礼?”

试炮安排在河对岸的荒滩上,朔州的人拆油布、架炮、装药,动作麻利。黑山部的人围在不远处,交头接耳。勃帖站在最前头,背着手,看不出表情。

石头亲自点火。

轰——

响声震得冰面嗡嗡响,远处三百步外立着的木靶子炸得粉碎。烟还没散,就有黑山部的年轻人忍不住叫好,被头人瞪了一眼,缩了回去。

勃帖走到炮跟前,伸手摸了摸还温热的炮管。他的手粗糙,满是裂口,在黝黑的铁上停了好一会儿。

“这东西,”他开口,声音有些哑,“一门,能换多少匹马?”

“不换马。”陈小乐说,“这东西,朔州不卖。”

几个头人脸色变了。勃帖却笑了,笑得很短,像刀子在脸上划了一下:“那陈大人想要什么?”

“我要黑山部成为朔州的北墙。”陈小乐一字一句,“室韦人来了,咱们一起打。商路开了,咱们一起走。你们的马,我们的铁,互通有无,不是买卖,是合伙。”

帐篷里重新坐下谈,气氛不一样了。勃帖让人换了热茶,他自己不喝,捏着一块奶疙瘩慢慢嚼。

“室韦的兀术,”他忽然说,“去年秋天吞了三个部落,现在他手下能打仗的男人,不下五万。”他抬起眼,“陈大人知道五万骑兵是什么阵势吗?”

“不知道。”陈小乐老实说,“但我知道,再多的骑兵,也冲不破火炮阵地。”

“他们有投石车。”旁边一个头人插话,“从高丽人那儿学的,能把牛大的石头扔二百步。”

“我们的炮能打三百步。”石头闷声说。

勃帖摆摆手,示意头人闭嘴。他盯着陈小乐:“合伙可以,黑山部每年给朔州八百匹马,两千张羊皮。朔州给黑山部优先供铁器,还有……”他顿了顿,“室韦人来的时候,你们得出兵。”

“多少兵?”

“至少一千,带十门这个。”勃帖指了指外面。

陈小乐心里飞快盘算,一千兵,朔州出得起,十门炮,现在有三十门,分十门出去不影响城防。但……

“可以。”他说,“但我有三个条件。”

“说。”

“第一,黑山部得允许朔州在你们地盘上设三个贸易点,我们派人常驻。”

勃帖点头:“可以。”

“第二,战后缴获,室韦的铁匠、工匠,全归朔州。”

几个头人又骚动起来。勃帖想了想:“行!但马和皮子,我们黑山部要七成。”

“第三,”陈小乐声音低了些,“我要‘紫玉参’的线索。”

帐篷里彻底安静了。

勃帖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他慢慢坐直,手指在矮几上轻轻敲着,敲了七八下,才开口:“陈大人要那东西做什么?”

“救人。”陈小乐没多说。

勃帖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冲帐篷外喊了一声。不多时,一个穿着萨满袍子的老者弓着腰进来,手里捧着个木匣子。勃帖打开匣子,取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羊皮,摊在桌上。

羊皮上画的是山川地形,线条粗糙,但能看出大概。勃帖的手指落在一处标着雪峰的地方:“白头山,往北走,过了室韦的地盘,再往东。山顶终年积雪,雪线以上,有一种紫色的草,三十年一开花,花谢后结参,叫紫玉参。”

他顿了顿:“但这东西,早就绝迹了。我祖父年轻时见过一次,再往后,只有传闻。”

“最后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陈小乐问。

“三年前。”勃帖的声音更低了,“有个中原的采药人,在江南苏州出现过,手里拿着一截紫色的参须,说是从白头山采的。后来……人就不见了。”

苏州,陈小乐心里一跳,苏小小在江南。

“那采药人叫什么?”

“不知道。”勃帖摇头,“只听说,姓徐,左手只有四根手指。”

陈小乐默默记下,羊皮地图被勃帖推到他面前:“这图,送你了。能不能找到,看天意。”

盟约算是定了。双方写了文书,盖了印——勃帖用的是部族铜印,陈小乐用的是朔州判官大印。签字画押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小孩的咳嗽声,咳得撕心裂肺。

勃帖手抖了一下,墨点子溅在文书上。

陈小乐抬眼看去,帐篷帘子掀开一角,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被妇人牵着,小脸惨白,每咳一声,身子就抖得像风里的叶子。

“大汗,这是……”

“我孙子。”勃帖放下笔,声音忽然老了十岁,“病了两年了,咳血。萨满说,是山鬼缠身。”

陈小乐起身走过去,男孩怯生生地看着他,眼睛很大,但没什么神。他伸手想探探额头,妇人警惕地往后缩,被勃帖喝住了。

“陈大人懂医术?”

“不懂。”陈小乐收回手,“但这病……我好像见过。”

肺痨。他脑子里冒出这个词,搁现代,就是肺结核。这病在古代是绝症,但……不是没得治。

“大汗,”他转身,“这病,或许我能想想办法。”

勃帖眼睛猛地亮了。

回程的路上,吴尘骑着马凑到陈小乐旁边:“大人,您真能治那孩子的病?”

“不能。”陈小乐实话实说,“但我知道有些药能缓解。而且……”他顿了顿,“这是个机会。”

“挟恩图报?”

“不。”陈小乐摇头,“是真心想救,但那孩子要是能好,黑山部和朔州的盟约,就多了根铁钉子。”

吴尘若有所思。

队伍沉默地往前走,北风刮得更紧了,天上开始飘雪花。陈小乐回头看了一眼,白水河边的帐篷在风雪里渐渐模糊。

室韦,五万骑兵。紫玉参,苏州。肺痨的孩子。

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打转,还没拼成完整的图,但已经能看出个轮廓了。

“石头,”他朝后喊了一声,“回去之后,炮坊再加把劲。三十门不够,至少要五十门。”

“是!”石头应得干脆。

熊猛策马赶上来:“先生,室韦要是真打过来……”

“打就打。”陈小乐望着前方灰白的天际,“咱们的火炮,还没在正规骑兵身上试过呢。正好。”

雪越下越大,盖住了来时的马蹄印。远处朔州城的轮廓,在风雪里隐隐约约,像蹲在荒原上的一头兽。

陈小乐紧了紧衣领。

北边的钉子,算是敲下去了。虽然不深,但至少没敲歪。

接下来,该看看西边和南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