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行辕的议事堂内,门窗紧闭,亲卫肃立于外,隔绝了内外声响。堂内,炭火盆驱散了江淮冬日的湿寒,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与思虑。刘隆端坐主位,神色沉静。下首左右,郭嘉、法正、鲁肃三位核心谋士分席而坐,皆凝神静气。一场关乎未来数年战略走向的最高层密议,正在此地悄然进行。案几上,一幅巨大的天下舆图铺开,山川河流、州郡城池、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形势一目了然。
“诸位,”刘隆率先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千钧之重,“淮南已定,根基初稳。然天下汹汹,群雄环伺。下一步,我军剑锋所指,关乎兴衰存亡。今日请三位先生来,便是要议定我辈未来数年之根本方略。”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标着“刘”字的淮南区域,“我军新得江淮,地广民丰,然新附之地,人心未固,需时间消化。北有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据兖、豫、徐(部分)之地,兵精粮足,虎视眈眈;西有刘表,坐守荆州,虽无大志,然水军强盛,根基深厚,乃我心腹之患;东有孙策,雄踞江东,锐意进取,与我隔江相望,摩擦日增;河北袁绍,地广兵强,正与公孙瓒缠斗,无暇南顾,然其势大,不可不防。当此局面,是趁势北向,与曹操争锋于中原?还是西图荆襄,全据大江?亦或东向压制孙策,平定东南?请诸位先生畅所欲言。”
郭嘉轻咳一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中却精光闪烁,他率先开口:“主公,嘉以为,当暂缓中原,西图荆州!” 他手指点向宛城、襄阳,“理由有三:其一,曹操势大,挟天子之名,据中原四战之地,兵锋正盛,且其麾下谋臣如雨,猛将如云,此时与之决战,纵能胜,亦必两败俱伤,徒令他人得利!其二,刘表垂垂老矣,荆州内部,蔡瑁、蒯越等士族与刘备等客将矛盾日深,其子刘琦、刘琮之争亦暗流涌动,看似稳固,实则有机可乘!其三,我军新得淮南,水陆之势已成,若得荆州,则全据长江天险,进可北伐中原,退可固守东南,大势可成!此乃‘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之策也!”
法正微微颔首,接口道:“奉孝兄所言,正合我意。然,西图荆州,亦需讲究策略。正以为,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主公可遣使结好刘表,重申盟好,甚至可表奏其子为官,以示无犯境之意,麻痹其心。暗地里,一则加紧训练水师于江淮,二则遣细作潜入荆襄,散播流言,离间其君臣,拉拢不得志之士族豪强,如长沙张氏、零陵刘度等,待其内乱,或刘备与刘表反目,便可水陆并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江陵、襄阳等要地!荆州若下,巴蜀、江东之势成矣!”
鲁肃静听二人之言,沉吟片刻,方缓声道:“奉孝、孝直之论,老成谋国,肃深以为然。荆州确为必争之地,得之则霸业可期。然,肃有一虑,那便是江东孙策!” 他手指地图江东区域,“孙伯符少年英雄,锐气正盛,已尽得江东,其麾下周瑜、张昭等皆一时之选。我军若倾力西向,孙策必不会坐视。其或趁虚北犯淮南,或西进争夺江夏,使我腹背受敌。故,肃以为,在西图之前,需先稳住江东。”
他看向刘隆,目光恳切:“主公可效仿古人,采取和亲、盟约、互市之策。可选宗室之女,嫁与孙策,结为姻亲,以示友好。同时,与孙策划定疆界,约定互不侵犯,共保商路。开放边境互市,使其得江淮之物产,渐生依赖。如此,纵不能使其真心归附,亦可羁縻其心,使其短期内不敢轻举妄动,为我军西图赢得宝贵时间。待荆州已定,根基深厚,届时是战是和,主动权尽在我手!”
三位谋士,角度各异,却层层递进,勾勒出一幅清晰的战略蓝图:稳住东方(孙策),暂缓北方(曹操),全力向西(刘表),先固根本,再图进取。
刘隆凝神静听,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将三人的策略在脑中反复推演。郭嘉的宏观判断,法正的奇正之谋,鲁肃的外交远见,皆切中要害。良久,他深吸一口气,手指重重地点在襄阳的位置,决然道:
“三位先生之论,如拨云见日,使隆茅塞顿开!‘巩固江淮,西图荆州,暂缓中原’,此十二字,便是我军未来数年之根本方略!”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声音铿锵:“巩固江淮:内修政理,轻徭薄赋,兴修水利,将淮南真正化为我之粮仓钱库;外练强军,陆上玄甲、陌刀不可懈怠,水上楼船、车船需加速建造,甘宁水师要尽快形成战力!西图荆州:奉孝、孝直之策甚妙!明里结好刘表,暗里分化瓦解,广布细作,结交内应,静待时机!水陆两路,皆要提前部署!暂缓中原:对曹操,表面维持盟好,共尊汉室,实则加强汝南、谯郡防务,深沟高垒,以防其南下。对袁绍,可遣使通好,使其与曹操相争,我坐收渔利!”
最后,他看向鲁肃:“子敬,稳住江东之策,至关重要!和亲、盟约、互市,三管齐下!此事,便劳你全力操持,务必在一年之内,与孙策达成和议,使我西向无后顾之忧!”
“肃,必不辱命!”鲁肃肃然领命。
“奉孝,统筹全局,谋划荆州之事,由你总揽。”
“嘉领命!”
“孝直,淮南内政,细作渗透,离间之计,由你负责。”
“正遵命!”
战略既定,分工明确。一股无形的力量,开始围绕这个清晰的方略高效运转起来。寿春行辕发出的指令,化作一道道细作潜入荆襄的身影,一船船运往濡须口的物资,一位位派往吴郡的使者……
刘隆站在窗前,望着西方荆州的方向,目光深邃。中原的纷扰,江东的波涛,暂时都被置于一旁。他的目标,已然锁定在那片富庶而关键的土地——荆州。一场不见硝烟,却更为惊心动魄的谋战与准备,就此拉开序幕。霸业之路,下一步,便是大江中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