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8日，大年初五。
清晨六点半，窗外的天色刚泛起鱼肚白，陆沉的生物钟便准时将他唤醒。他没急着起身，侧过身静静看着身旁熟睡的李若雨——她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密的阴影，呼吸均匀得像春日湖面的涟漪。布丁蜷在床尾的狗窝里，耳朵随着李若雨的呼吸轻轻颤动，偶尔抖一下身子，将蓬松的尾巴盖在鼻尖上。
“陆沉……”李若雨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手臂搭在他腰上，“几点了？”
“刚六点半，”陆沉伸手将她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再睡会儿，我去准备早饭。”
“嗯……”李若雨含糊地应着，又沉沉睡去。
陆沉轻手轻脚地起床，套上灰色家居服，趿拉着拖鞋走向厨房。布丁立刻从窝里爬起来，尾巴摇得像螺旋桨，颠颠地跟在他脚边，时不时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他的小腿。
“小家伙，别捣乱。”陆沉弯腰揉了揉它的头，布丁舒服地眯起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却仍固执地守在厨房门口。
厨房里，陆沉从冰箱里取出昨晚包好的饺子——白菜猪肉馅，皮儿擀得薄厚均匀，是他和李若雨昨天午后一起包的。大年初五“破五”吃饺子，是老辈传下来的规矩，寓意捏住“小人嘴”，新的一年顺顺利利。他往锅里添了水，打开燃气灶，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不一会儿水就咕嘟咕嘟开了。
“布丁，去客厅等着。”陆沉把饺子一个个下进沸水，布丁却赖在原地不动，歪着头看他，黑亮的眼睛里写满好奇。直到陆沉拿起漏勺，它才慢悠悠地踱到客厅，趴在沙发边，耳朵却始终朝着厨房方向。
水饺煮好，陆沉盛了满满一碗，撒上葱花和香油，又煎了个荷包蛋，端到卧室的小茶几上。李若雨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逗布丁玩——布丁叼着她的拖鞋，甩着尾巴邀功，被她笑着抢了回去。
“醒啦？”陆沉在她身边坐下，把碗递过去，“趁热吃，白菜馅的，你昨天说想吃的。”
李若雨接过碗，热气氤氲中，她看见碗底还卧着两颗糖心蛋，蛋黄流着金黄的油。“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溏心的？”她舀起一勺饺子，吹了吹，“我自己都忘了说。”
“上次吃煎蛋，你不是说溏心的香嘛。”陆沉剥了个橘子递给她，“快吃吧，吃完我们给爸妈打个电话，拜个晚年。”
李若雨点点头，咬开饺子皮，鲜香的汤汁立刻溢满口腔。“嗯，好吃。”她含糊地说，嘴角沾了点醋渍，陆沉伸手用纸巾替她擦掉，指尖碰到她温热的皮肤，惹得她耳尖发红。
布丁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饺子，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呜咽。李若雨夹起一个最小的饺子，吹凉了放在手心：“只能吃一个，不然不消化。”布丁立刻用舌头卷走，吃得津津有味，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着她的手心。
“贪吃鬼。”李若雨笑着戳了戳它的脑袋，布丁却趁机舔了舔她的手指，惹得她咯咯直笑。
吃完早饭，陆沉收拾碗筷，李若雨抱着手机给双方父母打电话。布丁趴在她脚边，把下巴搁在她拖鞋上，听着她软糯的声音，时不时用尾巴尖扫扫她的脚踝。
“妈，新年好呀！”李若雨对着电话笑，“我们昨天去逛灯会了，可热闹了……嗯，陆沉做的饭，他现在厨艺可好了……布丁也好着呢，昨天还追着小朋友的球跑了半天……”
陆沉在厨房洗碗，听着客厅传来的笑声，心里像揣了块暖炉。水流声中，他想起半年前刚结婚时，两人还在为谁洗碗拌嘴，如今却默契得像一个人——他做饭，她洗碗；她拖地，他擦窗。日子就在这些琐碎的温暖里，悄悄开出花来。
电话打完，李若雨伸了个懒腰：“我爸妈说下午想来看看我们，顺便带点老家腌的腊肉。”
“好啊，”陆沉擦干手，“我把客房收拾一下，你妈上次说想住那间带飘窗的。”
“不用特意收拾，”李若雨走过来帮他整理衣领，“他们知道我们忙，不会嫌乱的。”
布丁突然站起来，对着门口狂吠。陆沉和李若雨对视一眼，快步走到玄关打开门——门外站着王浩和刘嘉怡，王浩手里提着个大礼盒，刘嘉怡挺着微隆的肚子，脸上带着笑。
“浩子？嘉怡？你们怎么来了？”陆沉惊讶地问。
“想给你们个惊喜呗！”王浩晃了晃礼盒，“刚从老家回来，带了点土特产，顺便接若雨去逛庙会——听说今天城隍庙有迎财神的仪式，可热闹了。”
刘嘉怡扶着门框，气息有些喘：“我们坐公交来的，没开车……若雨，你上次不是说想看舞狮吗？今天有。”
李若雨眼睛一亮，转头看向陆沉。陆沉笑着点头：“去吧，布丁也带上，让它见见世面。”
布丁一听“出去”，立刻兴奋地原地转圈，尾巴甩得像风车。刘嘉怡弯腰摸了摸它的头：“小家伙又长胖了吧？上次见你还不到二十公斤呢。”
“可不嘛，”李若雨给布丁套上牵引绳，“现在一顿能吃半斤牛肉，比我都挑食。”
王浩探头往屋里看：“就你们俩在家？杰哥他们呢？”
“还没来呢，”陆沉说，“估计等会儿就到了。你们先进来坐，我给你们倒杯水。”
“不坐了，”王浩摆摆手，“我们直接去庙会，你们快点啊！”
三人一狗出了门，陆沉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拐过街角才转身回屋。刚走到客厅，门铃又响了——这次是刘杰和林子涵，刘杰手里捧着一束百合，林子涵提着个保温桶。
“杰哥，子涵，新年好！”陆沉连忙迎上去。
“陆沉，若雨呢？”刘杰笑着问，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客厅，“布丁也不在？”
“浩子和嘉怡刚来，带若雨和布丁去逛庙会了。”陆沉接过百合，“快请进，外面冷。”
林子涵走进屋，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这是我自己炖的银耳莲子羹，给若雨补补身子。她上次说有点咳嗽，我加了川贝。”
“谢谢子涵，”陆沉心里一暖，“若雨有你们这些朋友，真是福气。”
正说着，门铃第三次响起。这次是陈凡和赵若怡，陈凡扛着个半人高的箱子，赵若怡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个精致的糕点盒。
“凡子，若怡，你们这是……”陆沉看着那箱子，有些疑惑。
“嘿嘿，”陈凡把箱子往地上一放，神秘兮兮地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箱烟花，“我托老家亲戚买的‘仙女棒’和‘小金鱼’，安全又好看，给若雨他们晚上放。”
赵若怡打开糕点盒，里面是精致的梅花糕和桂花糕：“这是我在老字号排队买的，若雨爱吃甜食。”
“你们也太客气了，”陆沉连忙道谢，“快坐，我去泡茶。”
客厅里渐渐热闹起来。刘杰和陈凡讨论着最近的球赛，林子涵和赵若怡聊着育儿经，陆沉则忙着给大家倒茶、切水果。布丁不在，屋子里少了点生气，但朋友们的欢声笑语，让这个大年初五的上午，充满了暖意。
“陆沉，”刘杰突然想起什么，“你上次说的那个火星项目，进展怎么样了？若雨说你最近忙得脚不沾地。”
陆沉叹了口气：“还在调试着陆器呢，电离层扰动的问题还没完全解决。总参催得紧，说三月中旬必须发射。”
“辛苦你了，”陈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成功了，可得请我们喝酒。”
“一定的，”陆沉笑着说，“到时候我亲自下厨，做一桌子好菜。”
正聊着，门铃又响了。这次是李若雨他们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王浩和刘嘉怡。刘嘉怡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嘉怡，你怎么了？”林子涵连忙起身扶住她。
“没……没事，”刘嘉怡摆摆手，“就是走急了，有点喘。”
李若雨扶她坐在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温水：“都怪我，不该拉你去逛那么久。布丁也累坏了，一直在喘粗气。”
布丁趴在地上，舌头伸得老长，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陆沉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肚子，有些发烫：“是不是走太多了？它平时不爱出门的。”
“谁让它贪玩呢，”李若雨蹲下来，用湿毛巾给布丁擦脸，“在庙会上追着人家小孩的气球跑了半天，怎么叫都不回来。”
王浩从袋子里拿出个红布包，递给陆沉：“这是庙里求的平安符，给你们的‘祝融三号’保平安。”
陆沉接过红布包，上面绣着“一帆风顺”四个字，针脚细密。“谢谢浩子，”他郑重地把红布包放进抽屉，“借你吉言，希望一切顺利。”
中午时分，大家决定一起做饭。陆沉掌勺，王浩和陈凡打下手，刘杰和林子涵负责摆碗筷，李若雨和赵若怡则陪着刘嘉怡聊天，给她剥橘子。布丁被关在阳台，但它不甘寂寞，隔着玻璃门汪汪叫，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陆沉，锅里的鱼要糊了！”王浩突然喊道。
陆沉连忙关火，揭开锅盖，一股焦糊味扑面而来。“糟了，”他懊恼地说，“光顾着说话了。”
“没事没事，”陈凡凑过来，用筷子戳了戳鱼，“还能吃，就是皮有点黑。”
“算了，重新做一条吧。”陆沉把鱼倒进垃圾桶，重新起锅烧油。李若雨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别着急，我们又不赶时间。”
陆沉放下锅铲，转身握住她的手：“宝宝，对不起，又让你看笑话了。”
“我才没笑话你呢，”李若雨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在我心里，你做什么都好。”
布丁在阳台叫得更欢了，似乎在抗议被关在外面。李若雨笑着打开门：“进来吧，小馋狗，给你留了块鱼骨头。”
布丁立刻冲进来，围着陆沉的腿打转，尾巴摇得像拨浪鼓。陆沉夹了块鱼骨头给它，它叼着跑到角落，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时抬头看看主人，生怕被抢走。
午饭很丰盛：红烧鱼、糖醋排骨、清炒时蔬、陆沉拿手的饺子，还有刘嘉怡带来的腊肉炒笋。大家围坐在餐桌旁，举杯畅饮（饮料），聊着各自的近况。王浩抱怨着医院的病人多，刘杰分享着新读的书籍，陈凡吹嘘着自己的游戏战绩，赵若怡和林子涵则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相视一笑。
“对了，若雨，”赵若怡突然说，“我有个同事怀孕了，想问问你产检的事，什么时候方便？”
“随时都可以，”李若雨说，“我下午去医院值班，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那太好了，”赵若怡高兴地说，“我正愁没人陪呢。”
饭后，大家帮忙收拾碗筷。刘嘉怡因为怀孕，被大家勒令休息，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布丁也凑热闹，叼着个空盘子满屋子跑，被王浩笑着追着抢回来。
下午三点，大家决定一起去附近的公园散步。刘嘉怡走不动远路，就在小区门口的凉亭里休息，其他人则带着布丁向公园走去。
公园里人很多，大多是出来踏青的市民。孩子们追着风筝跑，老人们坐在长椅上聊天，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花香的味道。布丁像脱缰的野马，在草地上撒欢，一会儿追蝴蝶，一会儿叼树枝，玩得不亦乐乎。
“陆沉，你看它！”李若雨指着布丁，笑得前仰后合。布丁正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转着转着就摔了个四脚朝天，露出白白的肚皮。
陆沉走过去，挠了挠它的肚皮：“小笨蛋，累不累？”
布丁舒服地眯起眼，用爪子扒拉他的手，示意他继续挠。李若雨蹲在旁边，用手机拍下这有趣的一幕：“发给陈凡他们看看，他们肯定羡慕死了。”
大家找了个长椅坐下，晒着太阳聊天。陈凡从兜里掏出一包瓜子，分给每个人：“来，嗑瓜子，这可是我妈从老家寄来的，可香了。”
“凡子，你妈对你可真好，”刘杰说，“我妈就知道催我结婚。”
“结了婚就好了，”陈凡拍着胸脯，“以后我妈肯定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赵若怡笑着推了他一把：“你就会说好听的。”
林子涵望着远处的湖面，轻声说：“其实结婚也挺好的，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比什么都强。”
李若雨靠在陆沉肩上，握着他的手：“是啊，我很庆幸遇到了陆沉。”
陆沉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我也是。”
布丁玩累了，跑回来趴在他们脚边，把脑袋搁在李若雨的鞋子上，很快就睡着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它身上，给它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傍晚时分，大家准备回家。路过一家花店，李若雨停下来，买了一束玫瑰：“给嘉怡的，她今天累坏了。”
“若雨，你真好。”陆沉接过花束，心里暖暖的。
回到家，刘嘉怡已经睡着了，王浩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背。看到李若雨手里的花，他眼睛一亮：“给我的？”
“才不是，”李若雨笑着把花递给他，“给嘉怡的，让她醒来高兴高兴。”
王浩接过花，放在床头柜上，又倒了杯温水放在她手边：“谢谢若雨，她今天确实累了。”
大家各自回家，陆沉和李若雨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关上门，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布丁还趴在沙发上睡觉，嘴角挂着一丝口水。
“累坏了吧？”陆沉走过去，轻轻抱起布丁，“走，带你回窝睡觉。”
李若雨收拾着茶几上的瓜子壳和果皮，陆沉则把剩菜放进冰箱。两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儿就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陆沉，”李若雨突然说，“今天真开心。”
“我也是，”陆沉从背后抱住她，“有你，有朋友，有布丁，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李若雨转身，主动吻上他的唇。这个吻，带着阳光的味道，带着青草的芬芳，带着他们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夜幕降临，陆沉在阳台摆了几箱烟花。李若雨和布丁站在他身边，仰头看着天空。陆沉点燃引线，“咻”的一声，一道亮光冲天而起，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金色的火花，美丽极了。
“哇——”李若雨发出惊叹，布丁也被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但很快又被这美丽的景象吸引，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宝宝，好看吗？”陆沉轻声问。
“嗯，好看。”李若雨靠在他肩膀上，“和你一起看，更好看。”
陆沉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以后的每一个新年，每一个节日，我都希望能和你一起度过。”
“我也是，陆沉。”李若雨微笑着回答，“以后的每一个日子，我都希望有你在我身边。”
布丁在他们脚边蹭了蹭，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夜空中，烟花还在绽放，将漆黑的夜空装扮得如同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