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尘的手指离水晶只有一寸。血从他手臂上滴下来，落在青玉砖上，留下一个个暗红的点。他没动，也没说话。但大家都明白，只要他再往前一点，就输了。
这时，苏清绾的手指轻轻抖了一下。
她手腕上的月牙印记开始发亮，像是被什么唤醒了。
云逸尘猛地回头，看向大殿两边的墙。
那些壁画，他们之前匆匆看过，以为只是古人的画。现在他死死盯着其中一幅：七颗星排成弧形，下面有一道光刃劈向祭坛。祭坛前站着一个人，双手举剑，姿势和他现在一模一样。
“等等。”他低声说，“这不是巧合。”
楚寒靠在墙边喘气，听见后抬起头：“什么不是巧合？”
“刚才的光刃。”云逸尘声音沙哑，“每七道一轮，间隔两息，从不同方向来……你还记得吧？”
楚寒点头：“我说过，有规律。”
“墙上这幅画。”云逸尘指着那幅星图，“七颗星的位置，就是光刃来的方向。它们不是乱打的，是按这个图案来的。”
慕容雪勉强撑起身子，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她脸色很白：“你是说……这些壁画，其实是机关说明？”
“不只是机关。”云逸尘一边往后退，眼睛一直看着墙面，“是提示，也是警告。”
他走到另一幅壁画前。画中是个穿古袍的修士，手里握着两把剑，一把发金光，一把藏在阴影里。脚下大地裂开，天上乌云翻滚。
“这个人……”他小声说，“手持双剑，一明一暗。你说初代剑灵分裂，会不会就是从这儿开始的？”
楚寒挣扎着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盯着画角一行很小的字：“令出非天，权归虚渊。”
他念完这句话，整个人愣住了。
“什么意思？”慕容雪问。
“天穹剑令不是真正的源头。”楚寒声音低了下去，“真正的权力，在虚空深处。”
大殿一下子安静了。
云逸尘盯着那幅画，脑子里像炸了一样。他想起小时候在家族密卷里看到的一句话：“剑令非始，唯虚为终。”当时不懂，以为只是随便写的。
原来不是。
这些答案早就有人写好了，只是没人看得懂。
“所以咱们找的这个秘宝。”慕容雪苦笑，“根本不是终点？”
“它是饵。”云逸尘说，“引我们进来，看我们自相残杀的饵。”
话刚说完，玉台上的水晶突然剧烈震动，金光暴涨。空中悬浮的光刃又开始转动，像是要再次攻击。
“它听到了。”楚寒咬牙，“它怕我们知道真相。”
“那就别让它得逞。”云逸尘转身，对另外三人喊，“别乱跑！按我说的方向撤！先到壁画前面的石阶上去！”
他用脚在地上划出一条线：“第一波光刃从东边来，对应最左边那颗星。第二波偏南，第三波西北……它们走的是‘北斗倒悬’的路线。”
“那你快说怎么走！”慕容雪扶着墙，几乎站不稳。
“贴着西墙走，三步一停，避开中间。”云逸尘快速说，“楚寒，你带路，看第二幅祭剑图里的手势指向哪儿。”
楚寒立刻抬头看旁边的壁画：画中祭司左手下压，右手指向西南角的一块石碑。
“那边！”他抬手指去。
四人马上行动。云逸尘最后一个走，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水晶。它还在震，但光刃没有追来。
他们顺利退到了壁画前的石阶上。
安全了。
至少暂时是。
慕容雪一屁股坐下，喘得厉害。楚寒靠在墙边，手还在抖。苏清绾躺在角落，身上盖着云逸尘的外衣，呼吸很弱，但她身上的银光比刚才更亮了。
云逸尘蹲下，掀开她手腕上的衣袖。
月牙印记正在发热，表面浮现出淡淡的纹路，和壁画某处的银色刻痕一样。
“她的圣体……”慕容雪看着，声音都变了，“真的和这些东西有关。”
“不止有关。”云逸尘站起身，眼神变沉，“她是被选中的。”
“谁选的？”楚寒问。
“不知道。”云逸尘摇头，“但画里的人，拿双剑的那个……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不像在看陌生人。”
楚寒愣住：“你是说……你和他有关？”
“我不知道。”云逸尘盯着那幅画，“但我每次靠近这块水晶，脑子里就会响起一个声音。不是用耳朵听的，是直接出现在心里。它叫我‘归位’。”
“归位？”慕容雪睁大眼，“你是说你本来该在这儿？”
“也许。”云逸尘苦笑，“也许我不是来找真相的，我是被真相找回来的。”
大殿很安静。
远处的水晶不再震动，光刃也慢慢消失了，像是放弃了攻击。可没人敢放松。
楚寒忽然伸手摸向壁画角落，那里有个很小的凹槽，形状像一把短剑。
“这里能放东西。”他说。
“放什么？”慕容雪问。
“不知道。”楚寒摇头，“但肯定不是随便挖的。”
云逸尘盯着那个凹槽，胸口突然一阵闷痛。他低头一看，肩膀上的伤口又裂了，血顺着胳膊流下来。
可他顾不上这些。
他的注意力全在主画上。
手持双剑的修士，脚下地缝里，隐约能看到两个名字的痕迹。
一个写着“云”，另一个只剩下一撇一捺。
他姓云。
他家族的祖训里提过一句：“吾族之源，始于执剑之人。”
那时候大家都当是吹牛。
现在想想，可能真是真的。
“所以云家灭门……”他小声说，“不是偶然？”
“当然不是。”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说话的不是他们。
是苏清绾。
她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目光清楚，直直地看着那幅画。
“他们是被设计的。”她声音轻，但每个字都很清楚，“为了掩盖这个秘密，有人不惜毁掉整个家族。”
“清绾！”云逸尘冲到她身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她摇头，想坐起来，却被他轻轻按住。
“别动，你还虚。”他说。
“可我知道的事，不能再瞒了。”她看着他，“我的月华圣体，不是天生的。是被人种下的。种在血脉里的钥匙。”
“钥匙？”慕容雪皱眉，“开什么的？”
“开虚渊之门的。”苏清绾抬手，指向壁画最深处的一幅隐藏图案。那是一扇悬浮在星空中的巨门，门缝里透出幽蓝的光。
“天穹剑令只是表面。”她说，“真正能开启虚渊的，是拥有圣体的人和执剑者的共鸣。”
云逸尘呆住了。
“所以你救我……不是巧合？”他问。
“不是。”她看着他，“我梦见了你十年。每次闭眼，都能看见你在黑暗里走，手里握着一把断剑，身后全是火光。我知道你会来这儿，也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
楚寒听得头皮发麻：“你们俩……是命定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命定。”苏清绾轻轻握住云逸尘的手，“但我知道，如果我们不一起走完这条路，这个世界会塌。”
慕容雪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两个字：“服了。”
楚寒苦笑：“看来我们几个，都是配角。”
云逸尘没笑。他盯着那扇画中的门，忽然觉得一切都连上了。
家族覆灭，师门驱逐，绝境奇遇，重逢苏瑶月……哪一步都不是意外。
有人在推着他走到今天。
而今天，才是开始。
“既然知道了规则。”他松开苏清绾的手，慢慢站起身，“那就别再被人牵着走了。”
他走向主画，伸手抚过画中修士的脸。
指尖碰到墙面的瞬间，整幅壁画突然泛起一层微光。
那行小字“令出非天，权归虚渊”开始发烫，字迹一点点变出新的内容：
“双魂未合，门不得开。血引归途，执剑者归来。”
云逸尘盯着那几句话，呼吸变重。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楚寒走过来，拍了下他肩膀：“接下来怎么办？”
“先把这墙研究明白。”云逸尘说，“然后，去找另一把剑。”
慕容雪哼了一声：“你就这么确定还有第二把？”
“我不确定。”他回头看了眼苏清绾，“但她确定。”
苏清绾点点头，抬手指向壁画底部一处几乎看不清的痕迹。
那是一个脚印。
和云逸尘靴底的纹路，完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