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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渊提着竹编篮站在溪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篮沿。

篮身泛着浅淡竹香,是他昨夜亲手打磨过的。

晨雾没散,湿冷的水汽凝在他的衣袍边角,凉得透骨。

他抬眼望向营地方向,目光沉而静。

脚步声轻缓传来,带着几分滞涩。

墨渊转头,看见南宫婉扶着小腹缓步走来。

她穿了件素色软缎袍,衣襟绣着的虎头纹样缺了一角,线脚磨损发毛。

南宫婉的步伐很稳,却刻意放慢了速度,手始终护在隆起的小腹上。

两人目光对上,没有说话。

墨渊上前半步,想伸手扶她,指尖抬到半空又收回。

南宫婉垂眸,绕过他身侧,往清心草生长的方向走。

墨渊提着竹篮跟上,两人并肩而行,间距半尺。

溪边的石子被晨露浸得滑腻,南宫婉盯着脚下,每一步都踩得极轻。

她的指尖无意识划过衣摆上的虎头残痕,反复摩挲着磨损的线脚。

那是她给未出世的孩子绣的虎头鞋,前些日子不慎扯坏了一角。

墨渊用眼角余光瞥着她的动作,喉结滚动了一下。

昨夜他守在帐外,听见她在梦中蹙眉轻哼,声音带着隐忍的难受。

他想问她是不是睡得不安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知道她心里的结,关于孩子,关于他们之间那些没说透的隔阂。

怕问多了,反而触到她的痛处。

晨雾渐浓,将两人的身影裹在一片朦胧里。

只有脚步声,轻得像羽毛落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墨渊又一次抬眼,看向南宫婉的侧脸。

她的脸色带着孕期特有的苍白,唇瓣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婉婉……”他低唤了一声,声音被雾气压得很轻。

南宫婉闻声,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也没应声。

墨渊话头一滞,剩下的话堵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他闭上嘴,继续跟着她往前走。

指尖攥紧了竹篮把手,指节泛白。

竹篮底部,垫着一块小小的锦缎碎片,正是南宫婉扯坏的虎头鞋残片。

他昨夜在帐外捡到的,没敢还给她,怕勾起她的烦心事。

却又舍不得丢掉,便悄悄放进了竹篮里。

南宫婉似乎没察觉他的异样,依旧盯着脚下的石子。

她的思绪飘得很远,想起昨夜梦中的混乱场景。

梦里有天魔的嘶吼,有孩子的啼哭,还有墨渊冷漠的侧脸。

惊醒时,帐内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心口的闷痛还没散去,此刻身边虽有他同行,却觉得比独处更显疏离。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晨雾打湿了南宫婉的发梢,凝成细小的水珠。

墨渊看着那水珠顺着她的发丝滑落,滴在素色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想替她拂去,手伸到一半,还是停住了。

他怕自己的触碰,会让她更不自在。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着摇扇的轻响。

“墨渊兄,婉婉姑娘,好巧啊!”

楚朝歌摇着一把桂花扇,从斜前方的小径走来。

他穿了件月白锦袍,笑容爽朗,刻意提高了音量,想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晨雾被他的脚步声搅散了些,阳光透过薄雾洒下来,落在他的扇面上,泛着暖光。

墨渊停下脚步,颔首示意,语气平淡:“楚兄早。”

南宫婉也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轻声说了句:“楚仙师早。”

楚朝歌走到两人面前,扇了扇扇子,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

他自然看得出两人之间的低气压,笑着打趣:“今日阳光正好,薄雾也美,正好采些草熬水喝。”

他说着,故意往溪边瞥了一眼,“这溪水清澈,煮出来的草药定是格外甘醇。”

墨渊没接话,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南宫婉的目光重新落回脚下,指尖依旧摩挲着衣摆的残痕,轻声道:“是挺好的。”

两人的回应都带着明显的疏离,没给楚朝歌继续搭话的余地。

楚朝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心里暗道这两人的冷战还没结束。

他清了清嗓子,又找了个话题:“你们这是要去采清心草?我听说后山的清心草长势正好。”

“嗯。”墨渊依旧是简洁的回应。

南宫婉微微点头,没再多说一个字。

楚朝歌看着两人油盐不进的样子,有些无奈。

他本想过来缓和气氛,没想到反倒是自讨没趣。

“那你们忙,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野果。”

楚朝歌摆了摆手,识趣地转身,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走了几步,他还回头看了一眼,见两人依旧并肩沉默前行,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对道侣,明明心里都有对方,却偏要这么互相折磨。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溪面上,波光粼粼。

溪边的青草上还挂着晨露,折射出细碎的光芒,空气里满是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

可这明媚的景致,却没能驱散两人之间的沉闷。

墨渊看着楚朝歌的背影消失在小径尽头,又看向身边的南宫婉。

“他也是一片好意。”他低声说,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南宫婉没应声,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

她的指尖用力,摩挲衣摆的动作快了些,虎头残痕的线脚被她捻得有些发毛。

墨渊见状,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加快了一点脚步,与她保持着同样的节奏。

清心草生长在溪边的斜坡上,一片翠绿,叶片上挂着晨露,看着格外鲜嫩。

南宫婉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

清新的草木气息涌入鼻腔,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她扶着小腹,慢慢弯腰,伸手去摘离得最近的一株清心草。

动作轻柔,生怕牵动了腹中的孩子。

墨渊站在她身侧,提着竹篮,准备接过她采摘的草药。

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手指纤细,指尖带着薄茧,那是常年练剑和刺绣留下的。

晨露沾在她的指尖,泛着莹润的光。

南宫婉摘下一株清心草,直起身想递给墨渊。

眼角的余光,却无意间扫过他手中的竹篮。

竹篮是浅编的,缝隙不小,能清楚看到里面的东西。

一片小小的锦缎碎片,露在一堆干燥的药草上面。

那碎片的颜色,那上面绣着的半只虎头,她再熟悉不过。

是她那只被扯坏的虎头鞋上的残片。

南宫婉递草的动作顿住了。

指尖的清心草叶片微微颤动,晨露滴落在手背上,凉得她心头一颤。

她没想到,这残片会在墨渊手里。

他捡到了,却没还给她,也没提起过。

墨渊察觉到她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竹篮。

当看到那片虎头残片露在外面时,他心里咯噔一下。

慌乱之下,他抬手将竹篮往身后挪了挪,同时用里面的干燥药草,飞快地将残片压到了篮底。

动作急促,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窘迫。

他不想让她看到这个,不想让她想起那件不愉快的事。

南宫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底的情绪暗了暗。

她的动作停了足足有三息,指尖的清心草几乎被她攥得变形。

墨渊的喉结滚动,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

“我……”

一个字刚出口,就被南宫婉打断了。

她没看他,也没追问残片的事,只是将手中的清心草往他面前递了递,声音平静无波:“放进去吧。”

墨渊愣了一下,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接过清心草,小心翼翼地放进竹篮里,避开了压着残片的地方。

南宫婉没再说话,重新弯腰,继续采摘清心草。

只是这一次,她的动作慢了些,指尖也不再摩挲衣摆的残痕。

取而代之的,是微微蜷缩的指节,透着几分隐忍。

墨渊站在她身边,提着竹篮,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

晨风吹过,拂起她的发丝,露出她白皙的脖颈。

他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又沉了下去。

是因为那片残片吗?

他心里满是纠结,想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说了怕错,不说又怕她多想。

溪边只剩下采摘草药的轻响,还有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

阳光越来越暖,驱散了最后的晨雾,却驱不散两人之间那层无形的隔阂。

南宫婉采摘的速度不快,每摘一株,都会轻轻擦拭掉叶片上的晨露。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草叶上,没再看墨渊一眼,也没再提那片残片。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

可墨渊知道,她心里肯定是在意的。

他的手心渐渐冒出冷汗,攥着竹篮的力道越来越大。

篮底的虎头残片,像是一块烙铁,烫得他心神不宁。

他后悔了,刚才不该那么慌乱地去藏。

那样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可事已至此,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挽回。

只能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她采摘,偶尔接过她递来的清心草,放进竹篮里。

两人依旧没有交谈,沉默像一张网,将他们紧紧裹在里面。

南宫婉又摘了一株清心草,递向墨渊。

这一次,她的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手。

他的手微凉,带着薄汗。

南宫婉的指尖顿了顿,飞快地收回了手。

墨渊也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接过草叶,放进篮中。

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又飞快地移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墨渊看着竹篮里渐渐堆起的清心草,心里盘算着。

等采完草,他一定要跟她解释清楚,关于这片残片,关于他昨夜的担忧。

不管她会不会听,他都要说。

不能再让这种沉默和误解,继续下去了。

南宫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采摘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直起身,扶着小腹,轻轻舒了口气。

“差不多够了。”她轻声说,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情绪。

墨渊点头,“嗯,够熬几次药了。”

他提起竹篮,沉甸甸的,里面装着清心草,还有那片被压在底部的虎头残片。

南宫婉没看他,转身往回走。

步伐依旧缓慢而平稳,只是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墨渊提着竹篮跟上,两人又恢复了来时的模样。

并肩而行,沉默不语。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紧紧挨着,却又透着无法言说的距离。

墨渊看着身边的南宫婉,心里的话在喉咙里翻来覆去。

他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怕惊扰了她,怕再次弄巧成拙。

只能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等回到营地,一定要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谈谈。

南宫婉依旧盯着脚下的石子,指尖偶尔会蜷缩一下。

那片虎头残片的样子,墨渊慌乱藏起的动作,在她脑海里反复浮现。

她没追问,不是不在意。

而是不知道该怎么问。

问他为什么捡到了不还给她?

问他为什么要藏起来?

问了之后,又能改变什么呢?

或许,只会让彼此更难堪。

溪边的风轻轻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的沉闷。

沉默,依旧在继续。

只有脚步声,一步一步,落在湿漉漉的石子路上,敲打着彼此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