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像吗——像你的妻子，还是女儿。”
“当然是前者，那时她还没生育，但我发誓，小子，”
汉克直起身，小鸮揉着眼睛，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状况，起身掀开被子走下床朝何知行走过来，伸手要抱抱，看来他已经在这小女孩心中算得上好感度较高的人了——中登铁青着脸，明显有些妒忌。
“很像她，如果说我能看到我女儿——就当那肚子里的是女儿——的童年，绝对就是这样。”
……
何知行撇撇嘴，叫幼师拿点吃的，蹲下递给小鸮，伸出手捋着翅膀，是迪维娜教的，但当时她没亲自动手，还被嘲讽了一下身高。
“我们吵醒你了嘛。”
“……没有。”
小女孩摇摇头，汉克也想学着捋翅膀，但手一碰小鸮就像触了电似的躲到了何知行身后——已知汉克孩子现在几乎已经成年，又假设这人所说的像是真话，相貌并非偶然，那只有两种可能了。
他孩子所生的孩子，就是孙女，所以这中登成了爷爷，还有一种，小鸮是他妻子和其他男人所生——这中登被绿了。
“慢点吃，别噎着，可以问一下么，你的妈妈长什么样，”
何知行问。
“她的翅膀有多大，是什么毛色的。”
“……我妈妈没有翅膀啊，她是人类。”
……
……
“可惜。”
“不可能——”
汉克摇摇头，往前走了一步，保持着平静，伸出手掏了掏口袋，拿出一副发黄的照片出来，差不多在千禧年时代，上面是一男一女，依稀可以分得清男方和现在的中登有些相似。
“不可能小子，我发誓，简直就是一个模版刻出来的，没有比她更像的人——你认识这上面的人吗。”
他指着照片问小鸮，但后者固执地摇了摇头，随后问什么都不说了，只是扯着何知行的衣角一个劲往后缩，见此情景，汉克脸色越来越难看，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出了房间掏出一支烟想要点上，幼师见状急忙出去阻止。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何知行也有些失望，看着小鸮把东西慢慢塞进嘴，起身告别。
“下次见了，我会带些吃的来给你的——”
“——诶，要走了嘛，再待一会好不好，没人陪我聊天，”
小女孩扑腾着翅膀走过来，小小声抬头道。
“我，我和你说真的……我妈妈就是猫头鹰，我爸爸很少回家，但他是人类，对，我记得。”
……
？
“你不是说你妈妈是人类么。”
“……那个叔叔太可怕了，一股烟味，胡子也很长，我害怕，他是不是要带我走？不要这样——照片上的就是我妈妈，我保证，我不会骗你的，真的，大哥哥，别走好不好。”
何知行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被这小孩耍了两次了，而且现在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告诉汉克么，这他倒不会，自己也不放心一个小女孩被寡了十几年的怪叔叔带回家，当时想着如果真有亲戚关系就让宋绥帮忙监视一下她的下属是怎么带孩子的，现在小鸮既然有抵触就先不强求。
还是得有一只长生种在身边才好，能随时随地测谎，可惜子肥泉现在应该还在家里的床上呼呼大睡，到临近中午才起来早饭午饭一起吃——是吃两顿，因为何知行会准备早餐。
他笑道，有些勉强。
“你这样我也没办法判断真伪了，那先到这吧，陪你吃完。”
“……我只是不想让他带我走……”
“我明白，但你有前科，那个不长角的姐姐是很坏很坏的人，你差点影响到了我们的判断——下次吧，下次我们可能还会来，你考虑一下，那叔叔不会害你，他只是个可怜人，待在这里毕竟不是事，你要长大，要有未来。”
“……好，那能摸摸耳朵嘛，上面那个，猫头鹰的。”
小女孩提出了最后的要求，何知行点点头，有些在子肥泉面前苦口婆心说什么柏拉图式感情最后被按在床上的即视感，伸出手揉了揉让她回到床上盖好被子，顺带摘下她的同声传译器塞进口袋，起身。
“哥哥，你还答应过我的，”
闭着眼的小鸮突然道。
“让我坐在那个长角大姐姐的肩膀上哦。”
“……”
何知行点点头，关上门，汉克在外面不顾一切地吸着烟，幼师恶狠狠的看着——他急忙上去解围，把中登扯出救济院。
……
“她在说谎，小子，我看得出来。”
“我看不出来，你想强来么——”
“——我怎么会是那种人！”
汉克冷哼一声。
“她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我能怎么办！”
何知行笑笑，把车窗打开散烟，子肥泉不喜欢烟味——人类至上又想收养一只猫头鹰，这人犯了底格斯一样的一刀切毛病，不知是否意识到自己的荒谬和矛盾——两人之后是否会分道扬镳不得而知，但如果真的以至如此，那那小女孩很可能就成为了这中登的突破点和软肋。
除了这点事，本该是平常的一天，中午回去做饭喂饱龙娘，玩着手机被女孩蹭一会，午觉直接睡到下午，欣赏着废城的落日，然后去管理部接江饴。
宋家在废城也有产业，大小姐平时想在管理部坐班就坐班，回自己庄园就回，现在在给员工发粽子——对，虽然这边不过端午，也还没到端午，但说是大小姐前天昨天突然想吃东方食物了，便叫厨师准备。
但很可惜，就在以为今天千金也会想吃的时候她却腻了，自以为会被夸奖的厨师白白准备了所有口味供以挑选——宋绥教训了他们，便想着带来给下属们尝尝。
白人当然对这三角体玩意不感冒，所以全都被江饴收入囊中。
……
“你们……很像哥哥接送妹妹下学哦。”
“诶!?”
江饴手中的粽子左右摇晃。
“只是兄妹吗!”
“额，那要像什么呢，父女吗。”
“……宋绥姐姐，我比何知行大一岁。”
小姑娘有些委屈，千金急忙改口，但收效甚微，两人回到公寓，子肥泉开了门，眼看那粽子心情也好起来——江饴说要切开用油煎，但何知行怕那只龙娘超重了把他压碎，表示蒸一下就可。
可似乎也不是很正宗，不太像糯米，里面居然还夹着牛排和鸡肉，所以最后还是全落进了饕餮的肚子里，毕竟子肥泉虽然爱吃中餐但嘴巴也非常叼，只有江饴来者不拒，吃完了急忙站起来帮着收碗，把绳子往兜里揣就端着一大叠叶片往厨房去了。
子肥泉则占了何知行一波便宜后松开嘴走进浴室，脑子里演变着晚上会用到的技巧。
……
很普通的一天，两人下了楼，开着车摸夜路往管理部员工宿舍开车赶，伊田也住在那，每天晚上还窜小姑娘的门。
何知行把车内后视镜转了转。
“怎么不坐副驾驶呢。”
“那是肥泉姐姐的位置。”
“……你以前也没这样说啊，没什么好介意的。”
他有些莫名其妙，见前方是红灯踩下刹车，缓缓停下——江饴本来是坐在后座中间的，现在隐藏到了驾驶座后，何知行有些看不见，只能隐隐约约瞧到女孩的轮廓。
……
?
“没事吧。”
“没事。”
“有心事的话——和子肥泉说吧，女孩子之间更懂，她也是很好的咨询师。”
绿灯亮了，何知行踩下油门。
“想家么，我们都想，一样的。”
“不是。”
……
怎么这么低沉……
他摇摇头，要不等一下把这只饕餮转交给伊田，狐狸也是不错的开导者。
江饴出口了。
“我没事的——何知行，你给我发的那个……就是我姐姐的，那幅图，是真的吗。”
“尸体照吗，真的，陈万安专门找的，百分百属实。”
“我是说遗书。”
“真的，我部长发给我的，你姐姐的遗物就在力士满，我有时间回去拿过来给你——她想你好好活下去，江饴，所以不要留恋于过去，专注将来。”
何知行皱起眉头，怎么又谈起这敏感的话题了，不应该啊，这小姑娘早就走出来了才是。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想想又住了嘴，两人沉默地走完下半部分的路，周围的路灯一个接一个，秉烛侍立，车最终在公寓前停下来。
“回去睡个觉，江饴，我感觉你的状态有些不对，找伊田雪绪聊一下天，缓解缓解——”
“何知行，我是不是比不上姐姐。”
“怎么会，她脾气很暴躁又任性，还不爱笑。”
……
“对不起……”
“什么。”
何知行正低头给子肥泉回信息，瞟见车内后视镜里的江饴脸上几道泪痕返着光，暗道不好，伸手抽了几张纸递过去。
“怎么了，有什么事要对不起，等一下，我叫伊田下来——”
“何知行，我有时候在想，为什么姐姐能轻而易举做到的事，轮到我却这么费劲——人和人真的是有差距的，我一直很羡慕肥泉姐姐，活了这么久，又有钱，又漂亮，还在这边有了很大的名堂。
还能拿下你。
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比我强，我知道你和那个姓陈的在骗我，何知行，对不起，我知道的，让你们为难了，还有很多人，那位比我矮了这么多的小女孩准将，我一直都想把她当做妹妹的，但现在看来……
宋绥姐姐也是，优雅又大方，很多很多人，还有姜……那两个字我一直不会读，我只上到高一。
对不起——”
江饴泪流满面。
“对不起，太没用了，我嘲笑那个姓陈的只会玩游戏，但我连工作都做不好，就像一个小女孩，一直在被所有人照顾。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
这不对吧。
怎么毫无预兆地爆发了。
何知行手忙脚乱地翻出伊田的电话，准备让这只狐狸来救场，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江饴，你说的姐姐是——额——呜!!!咳咳咳——”
他再也发不出一句话来，紧紧抓住勒住脖颈的绳子，徒劳地试图把它从扎进的肉里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