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一片难得风平浪静的海域。天空是洗过的湛蓝,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将深蓝色的海面点缀得波光粼粼。巨大的金属海贼船“维多利亚朋克号”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静静漂浮在这片宁静之中。甲板上,船员们正在进行日常维护,空气中混杂着海水的咸腥、机油的金属味以及淡淡的火药气息。
船首处,尤斯塔斯·基德 正双臂抱胸,猩红色的大衣下摆在微风中轻轻拂动。他并未戴那顶标志性的尖刺护目镜,一头如火般的红发在阳光下肆意张扬。
古铜色的脸庞轮廓冷硬,眉骨高耸,那双标志性的赤红色瞳孔正锐利地审视着面前一架刚刚完成改装、造型狰狞的新型电磁炮。28岁的他,周身散发的气场比年轻时沉淀了许多,少了几分外放的张狂,多了几分内敛的压迫感,如同休眠的火山,平静下蕴藏着恐怖的能量。他偶尔会抬手,用戴着金属指套的手指敲击炮身,侧耳倾听反馈的声响,或是对旁边的基拉 低声下达几个简短的指令,声音低沉带着金属的质感。
一切井然有序,符合基德海贼团如今的作风——高效、冷酷,目标明确。基德的心思,除了不断强化这艘船和队伍,更多是飘向了渺茫的远方,那个让他等待了五年、一想起来心口就微微发烫、耳根也会不自觉泛红的名字——沈青(阿青)。
就在这平静的时刻——
“噗通!”
一声不算响亮、却异常突兀的落水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声音来源并非远方,而是紧贴着维多利亚朋克号 的船舷!
“嗯?” 基德赤红的眉毛瞬间拧起,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向声音来源。有东西掉海里了?不是鱼!体积很小!
不等他下令,附近一名反应迅速的船员已经探头望去,随即惊呼:“船长!海里有个……有个小孩!”
小孩?在这茫茫大海上?基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警惕。他大步走到船舷边,低头看去。只见船体旁的海水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扑腾,柔亮的粉色短发在海水中格外显眼。那孩子似乎呛了水,但挣扎的动作并不慌乱,反而带着一种……试图掌控平衡的本能?
“捞上来!” 基德冷声下令,心中疑窦丛生。这太诡异了。
两名船员立刻放下绳网,七手八脚地将那个小不点从海里捞了上来,轻轻放在甲板上。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浑身湿透,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更显得他格外瘦小。
但他一站稳,第一个动作不是害怕地哭泣,而是先弯下腰,非常有礼貌地、仔细地拍打着自己衣服上沾到的海水和灰尘,尽管这并没有什么用。
然后,他抬起头,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精致得不像话的脸蛋。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赤红色的眼眸,颜色纯净剔透,如同最上等的红宝石,此刻正精准地、毫不畏惧地看向人群中最为高大显眼的基德。
小男孩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鼓劲,然后用还带着点奶气、却异常清晰响亮的声音说道:“您好!尤斯塔斯船长!我叫雷米,是来挑战您的!” 他站得笔直,小胸脯挺着,努力摆出很有气势的样子,但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紧握的小拳头,泄露了他的一丝紧张。
甲板上瞬间安静下来。船员们面面相觑,表情古怪。挑战?一个还没船长膝盖高的小豆丁,挑战新世界鼎鼎大名的“尤斯塔斯的基德”?
基德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自称“挑战者”的粉毛小豆丁,赤红的瞳孔微微眯起,里面充满了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怀疑。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讥诮的冷笑:“挑战我?小鬼,你走错地方了,还是海水喝多了把脑子泡坏了?” 他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只以为是哪个落难者家不懂事的孩子。
雷米见他不信,有些着急,往前踏了一小步,急忙补充道,声音更大了些,带着孩子气的认真:“我叫尤斯塔斯·雷米!我……我是您儿子!”
“儿子” 这两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基德这个一点就炸的炸药桶!
“放屁!”
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如同惊雷般在甲板上炸开!基德周身的气势猛然暴涨,猩红的大衣无风自动,赤红的瞳孔中瞬间燃起滔天怒火!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周围的船员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少他妈的胡说八道!” 基德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扭曲,他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雷米的鼻尖,另一只手甚至下意识地、用力地捂紧了自己穿着的那件略显厚重、领口扣得严严实实的黑色大衣,仿佛要隔绝什么不洁的东西,怒吼声震得人耳膜发麻:“老子是红头发!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红头发!哪来的你这种粉毛小怪物当儿子?!” 他死死盯着雷米那头扎眼的粉色短发,这颜色在他眼里简直就是最拙劣的谎言证据!
巨大的愤怒和一种被亵渎了某种神圣情感的暴怒席卷了他!阿青!他唯一爱着的、等待了五年的女人!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粉毛小鬼,居然敢冒充他的儿子?这绝对是阴谋!是针对他和阿青感情的、最恶毒、最不可饶恕的阴谋!一想到阿青如果听到这种谣言可能会有的反应(哪怕只是万一),基德就感觉血液直冲头顶,杀意沸腾!
他弯下腰,赤红的瞳孔如同烙铁般灼烧着雷米,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的威胁:“说!谁指使你来的?!是你妈教你这么说的?想玩这种下三滥的碰瓷手段,破坏我和阿青的关系?!”
他猛地直起身,环视四周的海域,仿佛在寻找隐藏的敌人,声音如同寒冰:“告诉你背后的人!敢让阿青误会半分,老子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们一个个揪出来,剁碎了喂海王类!”
恐怖的霸王色霸气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以基德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虽然只是泄露出的一丝,也足以让甲板上实力较弱的船员脸色发白,几乎窒息。所有人都被船长这突如其来的、远超寻常的暴怒惊呆了。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雷米,被这恐怖的怒吼和气势吓得小脸瞬间煞白,赤红的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金豆豆在里面滚来滚去,眼看就要掉下来。但他紧紧咬着下唇,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他牢记着妈妈离开前反复叮嘱的话:“雷米,如果找到爸爸,他身边要是有其他阿姨一起生活,就不要打扰他,要祝福他……”
不能哭!要确认! 雷米的小脑袋在巨大的恐惧和委屈中飞速运转。他强忍泪水,赤红的眼睛像最精密的扫描仪,飞快地、仔细地扫过甲板上每一个船员的脸,尤其是女性船员。
最后,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位站在基拉身后、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性船员身上。
雷米伸出微微颤抖的小手指,指向她,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最后一丝希望,哽咽着问:“她……她是你的妻子吗?” 问出这句话时,他感觉心口酸酸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位被指着的女船员。基德也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要跳起来,音量拔得更高,带着一种被侮辱了清白的急迫,吼道:“放屁!那是基拉的老婆!希特!老子的船副基拉的老婆!你看清楚!” 他急于划清界限,仿佛跟任何女性扯上关系都是对阿青的背叛。
带着面具的基拉 适时上前一步,站在妻子希特身边,虽然没有说话,但沉稳地点了点头,确认了基德的话。
听到这个答案,雷米像是松了口气,但那双红眸里的光彩也瞬间黯淡了下去,小脸上闪过一丝清晰的失落。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把即将决堤的眼泪狠狠憋了回去。妈妈还说过,男孩子要坚强!他重新挺起小胸脯,虽然眼圈还是红的,但眼神已经变得坚定起来。
他再次看向基德,改变了策略,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试图掩盖声音里的哭腔:“哦!那……我不是你儿子了!”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赤红的眼眸中燃起斗志的火焰:“但我还是要挑战你! 打败你,我就能成为更厉害的海贼!”
这一刻,甲板上安静得只剩下海风的声音。船员们看着这个前一秒还委屈得要哭、下一秒就斗志昂扬发起“挑战”的小豆丁,表情更加精彩了。
基德看着眼前这个小不点,看着他明明害怕委屈却强装坚强、甚至还有点“识趣”地改变策略的样子,心中的暴怒奇异地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谬至极、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小鬼……脑子到底怎么长的?粉毛,红眼睛,说话颠三倒四,但又似乎……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他怒极反笑,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带着十足的嘲弄:“挑战我?就凭你这小豆芽?”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雷米的身高,轻蔑之意溢于言表,“老子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摁进甲板里。”
但话一出口,基德心里又闪过一丝犹豫。把这来历不明、但看起来没什么威胁(除了胡说八道)的小鬼扔海里?似乎太不人道。放生到附近荒岛?这茫茫大海,跟杀了他也没区别。留在船上?……倒要看看,这粉毛小怪物和他背后的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正好最近海上太平,闲得发慌,找点乐子……不,是查清阴谋!
想到这里,基德赤红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他抱起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雷米,用他那特有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嗓音,恶声恶气地说道:“行!小子!老子就给你个机会!” 他指了指脚下的甲板,“你就以‘挑战者’的身份,暂时留在老子的船上!让老子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口出狂言!”
他凑近一些,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补充道,语气充满了威胁:“不过,你要是再敢胡说什么‘儿子’之类的屁话,或者被老子发现你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哼!” 他冷哼一声,没有说完,但那股冰冷的杀意足以说明一切。
雷米看着基德那双凶悍的红眸,小心脏怦怦直跳,但还是努力挺直腰板,大声回答:“我知道了!尤斯塔斯船长!我会用实力证明的!” 只是那微微发抖的小腿,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基德直起身,不再看那小豆丁,对旁边的船员挥挥手:“给他找个角落待着,弄点吃的。看好他!” 说完,便转身继续去研究他的电磁炮,只是那紧抿的嘴角和偶尔扫向某个粉毛小不点的余光,显示他内心的波澜并未完全平复。
基拉 走到雷米身边,面具下的目光带着审视,低声对基德说:“船长,这孩子……有点奇怪。” 基德“嗯”了一声,目光幽深地看着海平面,不知在想什么。
而此刻,雷米 则被一个船员带到一边,接过一块干粮,小口小口地吃着,赤红的眼睛却始终偷偷追随着基德高大的背影,里面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害怕、委屈、一点点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坚定的、名为“挑战”的火苗。
维多利亚朋克号上,多了一位特殊的“小挑战者”。而一场鸡飞狗跳、意外频出,最终导向温情真相的“父子对决”,就在这片蔚蓝的大海上,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