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长河缓缓倒流,回溯到草帽一伙刚刚在橘子镇击败“小丑”巴基,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对未知航路的热切憧憬。(东海篇第6章结尾,女主短暂离开过)
月色如水,轻柔地洒在停泊在平静海面上的梅利号。经历了一场大战,众人都已沉入梦乡。甲板上,负责守夜的罗罗诺亚·索隆抱着他的三把爱刀,背靠船舷,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保持着剑士特有的警觉。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索隆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了一丝极轻微的、几乎与夜风融为一体的动静。他微微睁开双眼,锐利的目光瞥向船舱方向。只见那个平日里大多时间安静待着的黑发少女——阿青,正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船尾。
她的动作轻盈得如同暗夜中的灵猫,没有惊动任何熟睡中的伙伴。清冷的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她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船舱。索隆能看到她的目光在熟睡的路飞、娜美等人身上短暂停留,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关切,有初临这个新奇世界的淡淡好奇,更深处,似乎还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探索欲。那眼神,不像是一个刚刚获救、对未来茫然的少女,反倒像是一位暂歇脚、观察着凡尘的旅人。
随后,索隆看到她的身形极其轻微地一晃,下一瞬,竟如同融化在了那片银辉月色之中,凭空消失在了原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索隆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握紧了怀中的和道一文字。他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阿青的离去悄无声息,更像是一种临时起意的、随心所欲的“散步”。然而,就在她消失前的那一刹那,索隆那野兽般的直觉,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深邃如渊、让他脊椎都微微发凉的气息。那是一种远超他目前理解范畴的力量波动。
他沉默地保持着假寐的姿势,良久,才缓缓重新闭上眼睛。这是索隆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这位被路飞捡上船的神秘同伴,其背后隐藏的秘密,恐怕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惊人。这是剑士的直觉,也是对伙伴选择的尊重与信任。他选择了沉默,将这个秘密压在心底,继续守护着这片夜色下的安宁。他知道,有些答案,需要时间去揭晓。
与此同时,在距离橘子镇不知多远的一处荒凉偏僻、怪石嶙峋的小岛上。
被路飞一拳揍飞、凭借“分裂果实”能力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小丑”巴基,正凄凄惨惨地窝在一个自己勉强挖掘出的、勉强能遮风避雨的浅山洞穴里养伤。他浑身缠着脏兮兮的破布条,原本华丽的船长服饰早已破烂不堪,标志性的蓝发也失去了光泽,耷拉在额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那个又圆又大的红鼻子,此刻因为极度的沮丧、身体的疼痛以及对未来的迷茫,显得比平时更加鲜艳,像一颗熟透了的、充满委屈的小番茄。
“可恶的草帽小子……还有那个该死的绿藻头剑士!害得本大爷沦落到这种地步!本大爷宝贵的财宝!忠诚的(虽然有点笨)部下!都没了!”巴基一边恶狠狠地啃着好不容易找到的、硬得能崩掉牙的野果,一边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等本大爷恢复实力,一定要把你们大卸八块!让你们知道得罪未来海贼王的下场!”
然而,现实的窘迫很快冲散了他的豪言壮语。洞穴阴冷潮湿,伤口隐隐作痛,肚子饿得咕咕叫,未来的路途一片渺茫。巴基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吸了吸他那醒目的红鼻子,几乎要掉下泪来。“摩奇……卡巴吉……你们这些笨蛋到底跑哪里去了……本大爷好惨啊……”
就在他自怨自艾、沉浸在悲伤中不可自拔之际,山洞入口处原本就昏暗的光线,似乎被什么物体遮挡,骤然暗了一下。
巴基浑身一个激灵,海盗的本能让他瞬间警惕起来,猛地抬头望去——
这一看,差点把他的魂儿吓飞!
只见洞口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身影!一个穿着式样奇特、月白色流仙长裙的少女!她拥有一头如月华流泻般的乌黑长发,面容在背光中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宛如浸在寒潭中的黑曜石,正闪烁着一种极度专注、充满探究意味的好奇光芒,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着的……正是他脸上那个独一无二的红鼻子!
“鬼啊啊啊——!海……海妖?!幽灵?!”巴基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身体的本能反应就是立刻发动“分裂果实”能力,让身体四分五裂,各自逃命!这是他遭遇不明危险时最拿手的保命绝招!
然而,下一秒,他惊恐万状地发现——能力……失灵了!
他的身体仿佛被无数道无形无质、却又坚韧无比、冰冷彻骨的丝线从头到脚捆得结结实实!别说将身体分裂成几十块了,他连动一动手指头、眨一下眼睛都变得异常艰难!他就像一只不幸撞上了隐形的、粘稠无比的蜘蛛网的小飞虫,只能徒劳地、轻微地扭动着身体,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咦?” 洞口的身影似乎对他的反应和此刻的状态感到很有趣,发出了一声带着浓浓好奇的轻咦。她往前轻盈地走了几步,月光终于更多地照亮了她的侧脸——那是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肌肤白皙胜雪,五官精致得如同匠人精心雕琢,但若仔细看,会发现这张脸似乎蒙着一层极淡的、流动的光晕,使得她的美貌带着一种不真切的易容感,这正是沈青以“水星”身份活动时常用的幻术修饰。即便如此,那份灵秀与出尘的气质依旧难以完全掩盖。
她蹲下身,凑近被无形灵力牢牢束缚、动弹不得的巴基,几乎到了脸贴脸的距离。那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依旧死死锁定着巴基脸上那个又大又圆、因为恐惧和充血而显得更加红艳的鼻子。
“真的……是红色的……”她喃喃自语,声音清脆如山涧清泉,却带着一种研究标本般的专注,“形状很规则,圆圆的……像个……熟透了的小番茄?或者……涂了特殊颜料的软糖?”
她伸出右手一根纤细白皙、指尖透着淡淡粉色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生怕碰坏了的谨慎,轻轻地、用指尖戳了戳巴基的红鼻子。
“嗯……有温度,软的……弹弹的……不是画上去的,也不是戴的假道具……”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眼睛更亮了。
巴基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非礼”的举动和评头论足气得差点晕过去,但更多的还是无法动弹带来的极致恐惧:“混……混蛋!你……你到底是谁?!快放开本大爷!你知道本大爷是谁吗?!我是大名鼎鼎的小丑巴基!悬赏金1500万贝利的大海贼!惹怒了本大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少女仿佛完全没听见他色厉内荏的咆哮,继续沉浸在她的“科学研究”中。她甚至像是变戏法一样,从她那宽大的月白衣袖里掏出了一块洁白如雪、带着淡淡清香的柔软手帕,又用一个小巧的水囊倒出些清水将手帕浸湿,然后……开始非常认真、仔细地给巴基擦脸!
“你……你干什么?!住手!别碰本大爷的脸!”巴基拼命挣扎,可惜全是徒劳。少女的动作异常轻柔,甚至可以说非常细致周到,就像一位专业的文物修复师在小心翼翼地擦拭一件尘封已久的珍贵古董。湿凉的手帕擦过巴基沾满灰尘、汗水和血污的脸颊,露出底下原本的肤色。
很快,一张其实相当俊秀的脸庞逐渐显现出来。巴基的五官十分立体,鼻梁高挺(如果不算那个红鼻子),嘴唇形状优美,下巴线条利落,皮肤因为常年在海上奔波是健康的小麦色,但底子很好。如果不是那个醒目的红鼻子和此刻因为极度惊恐而扭曲的表情破坏了整体观感,单看其他部分,巴基绝对算得上是个颇具魅力的美男子。
“嗯……底子还不错嘛。”少女端详着被擦干净的脸,满意地点了点头,像是在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但随即,她的目光又不可避免地、带着一丝挑剔地,落回了那个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的红鼻子上。她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头,似乎觉得这个“过于突出”的“瑕疵”严重破坏了这张脸整体的和谐与“美感”。
于是,在巴基惊恐万分、几乎要窒息的目光注视下,她再次伸出那根看似无害的食指。这一次,她的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查、却让巴基灵魂都在颤栗的灵光,轻轻点在了他那个引以为傲(或许也是自卑之源)的红鼻子正中央!
一股清凉中带着微麻的感觉,瞬间从鼻尖蔓延开来。
巴基只觉得鼻子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底下流动。紧接着,他就看到少女又像变魔术般,拿出了一面做工精致、镶嵌着细碎宝石的小巧手持镜,对准了他。
“你看,这样是不是顺眼多了?和谐多了?”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实验成功的得意,将镜子往他眼前又凑近了些。
巴基下意识地、带着不祥的预感,朝镜子里看去——
然后,他发出了一声比刚才见到鬼还要凄厉、还要绝望的惨叫,声音之尖锐几乎要刺破荒岛的夜空!
“啊——!!!我的鼻子!我的红鼻子!不见了!没了!混蛋!你对我的鼻子做了什么?!”
镜子里的他,那个陪伴了他几十年、早已成为他身体一部分、甚至是他小丑身份核心标志的红鼻子,竟然消失不见了!鼻子的颜色恢复了正常的肤色,与周围的脸颊皮肤毫无二致!那个又大又圆、像信号灯一样醒目的红鼻子,没了!
这在巴基看来,简直是比杀了他还要严重千百倍的奇耻大辱和人身侵犯!那是他巴基船长的象征!是他独特的魅力所在!(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失去了红鼻子,他还是小丑巴基吗?!他哇的一声,毫无形象地大哭起来,眼泪鼻涕横流:“你还我鼻子!你这个恶魔!妖怪!女疯子!那是本大爷最帅、最有个性的部分!是灵魂!你快给我变回来!变回来!”
少女看着他突然情绪崩溃、哭得像个几百斤的孩子,眨了眨眼,美丽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困惑和不理解:“不好看吗?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帅的啊,五官很协调。”
“协调个屁!那是本大爷的特色!是灵魂!你快给我变回来!不然本大爷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巴基哭喊着,此刻什么海贼的尊严、船长的威严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对失去“本体”的巨大恐慌。
“哦,好吧。”少女似乎从善如流,也觉得有点吵了。她又伸出手指,指尖灵光一闪,再次点了一下巴基的鼻子。
那股清凉的感觉再次掠过。
巴基的鼻子瞬间又变回了原来那鲜艳的红色!
他摸着失而复得、熟悉无比的红鼻子,先是愣了一秒,随即哭得更大声了,这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委屈,仿佛受了天大的欺负。
少女青看着他这副一会儿绝望大哭、一会儿喜极而泣的模样,歪了歪头,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突然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如同发现了宝藏的小狐狸般的笑容。这个笑容让她整张脸都生动起来,却无端地让巴基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喂,红鼻子小丑。”她开口,声音依旧清脆,却带上了一丝玩味。
巴基抽噎着,警惕地看着她,不知道这个女疯子又想干什么。
“我观察你很久了,”少女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巴,作思考状,“虽然你看起来有点……嗯……滑稽,实力嘛……也就那样。但是……”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深邃,仿佛能看透巴基的灵魂:“我看你……骨骼清奇,印堂发亮(虽然现在都是灰),眉眼间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运气’。”
巴基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骨骼清奇?什么运气?这女疯子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所以,我觉得你是个能搞大事业的料。”少女语气肯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不可能一直窝在这种小地方捡野果吃的。”
巴基:“……” 你以为我想吗?!
“这样吧,”少女拍了拍手,像是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我们来做一笔交易。”
“交易?”巴基下意识地重复,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对,一笔很公平的交易。”少女笑容甜美,眼神却闪烁着让巴基心惊胆战的光芒,“等你以后飞黄腾达,赚到大钱了,给我五十亿贝利。”
“五……五十亿?!”巴基的眼睛瞬间瞪得比他的红鼻子还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现在的全部家当(如果还有的话)加起来恐怕连五千万都没有!五十亿贝利?那是什么概念?四皇级别的悬赏金也就这个数吧?!这女人是不是对钱没什么概念?!还是她根本就是个疯子?!
“你……你抢劫啊!”巴基尖叫起来,“还有!本大爷的鼻子现在这样很好!非常完美!不需要换!一辈子都不需要换!”
“是吗?”少女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甜美,但眼神中的危险光芒却骤然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冰刃。她再次凑近巴基,近到巴基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倒映出的、自己惊恐扭曲的脸。她用一种轻柔得近乎耳语、却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扎进巴基心脏的语气,缓缓说道:
“可是呢……我听说,所有吃了恶魔果实的人,都会变成旱鸭子,掉进海里就会像石头一样沉下去,无力挣扎,直到淹死,对吧?”
巴基的血液瞬间凉透了!她……她怎么知道?!这是他和所有能力者最大的弱点!
“如果……”少女拖长了语调,欣赏着巴基瞬间惨白的脸色和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身体,“如果你以后赚不到五十亿贝利……”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死神宣判般的冷酷:
“我就把你丢到这个世界最深、最暗、最冰冷的海沟里去喂鱼哦~听说那里的鱼长得都很奇怪,应该会对旱鸭子海贼很感兴趣吧?”
话音刚落的瞬间,束缚着巴基全身的无形力量骤然消失!
巴基“噗通”一声,像一滩烂泥般摔倒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牙齿咯咯作响,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海水!那是他最深沉的、刻入骨髓的噩梦!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女,她不是疯子,她是魔鬼!是从地狱爬出来的真正的恶魔!她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他最恐惧的事情!
“我答应!我答应你!”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巴基几乎是哭着、喊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五十亿!就五十亿!等我巴基大爷以后赚到大钱!一定给你!一分不少地给你!”先保住小命再说!五十亿虽然天文数字,但总比现在立刻淹死强!
“很好。”少女满意地拍了拍手,站直了身体,仿佛完成了一笔微不足道的小交易。“记住你今天的话。我相信,以你‘非凡’的运气,肯定能赚到的。”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瘫软在地、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巴基最后一眼,身影开始如同被风吹散的轻烟般,逐渐变淡,融入洞穴外皎洁的月光之中。
“等着吧,红鼻子小丑……总有一天,当你的名字响彻大海时,我会回来找你的。来收取我的……‘报酬’。”
空灵的话语在洞穴中轻轻回荡,而她的身影已彻底消失不见,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
只留下小丑巴基一个人,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双手死死地抱着自己失而复得、此刻却感觉无比烫手的红鼻子,浑身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眼泪混杂着冷汗流下,却连大声哭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疯子……魔鬼……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女魔鬼……”
他觉得自已简直是倒了八百辈子的血霉,才会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遇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强大得离谱、思维方式完全无法理解、还有着诡异“红鼻子收藏癖”的可怕存在!
然而,不知为何,“五十亿贝利”这个如同泰山压顶般沉重的天文数字,连同那冰冷刺骨的海水幻象,如同一个最恶毒的诅咒和最深的恐惧烙印,深深地、狠狠地刻在了他的脑海深处,甚至融入了他的潜意识。从那天起,“赚钱”、“搞事业”、“扩大势力”、“拥有足够的财富和力量”,不再仅仅是为了寻宝和享受,更添上了一层为了保住性命、避免被扔进深海喂鱼的极端紧迫感。
这场荒诞、屈辱又恐怖至极的“邂逅”,成了巴基心中挥之不去的、最深的噩梦。而这场噩梦,也在某种意义上,成了日后推动这位运气奇佳的“小丑”,在因缘际会下,一步步走向“王下七武海”,乃至最终登上“四皇”宝座的一股无人知晓的、黑暗而强大的催化剂。
时至今日,已经成为“十字公会”名义上的首领、风光无限的巴基大人,在午夜梦回之时,偶尔仍会被那月下的低语和深海的寒意惊醒。而他至今都不知道,那个给他留下终生心理阴影、索要五十亿天价“美容费”的“女魔鬼”,和当年草帽小子船上那个看似安静无害的黑发少女,以及如今重现大海、令海军闻风丧胆的“地狱猎人”阿青,竟然是同一个人。
他更不知道,那位“债主”,已经踏上了前来“拜访”他的路途。而他那“价值五十亿”的红鼻子,似乎即将迎来它命运中的又一次“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