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娴贵妃的信后,萧景渊和沈微婉都没了继续巡游的心情。
清源县这边,查医馆和县令的事交给了随后赶来的监察御史负责。他们一家三口,带着随从,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匆匆往京城赶。
一路上,气氛都有些沉闷。萧景渊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奏报或者沉思,沈微婉则抱着儿子,心里惦记着宫里太医院的异常。小萧宸似乎也感觉到父母心情不好,比平时安静不少。
紧赶慢赶,比原计划提前了好几天回到了皇宫。
车驾刚在宫门口停稳,沈微婉就抱着孩子下了车,萧景渊也快步跟上。早有太监宫女跪了一地迎接。
沈微婉一眼就看到站在前面的乳母张氏,脸色似乎不太对,有些憔悴。她心里咯噔一下,抱着孩子边走边问:“本宫不在这些日子,宸儿可好?没什么事吧?”
张乳母赶紧跟上,低着头,声音有些发虚:“回娘娘,殿下……殿下一切都好,就是……就是这几日,胃口似乎差了些,不如从前爱吃饭了,精神头也……也好像没那么足,不太爱玩闹。”
沈微婉的脚步立刻停住了,心猛地提了起来。她低头看看怀里的儿子,小家伙确实蔫蔫的,靠在她怀里,没什么精神,不像平时那样活泼好动。
“请太医看过了吗?”她急忙问,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
“看……看过了。”张乳母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回答,“前日就请了太医院的刘太医来看过。刘太医说……说是殿下可能有些积食,开了几副消食导滞的方子。可是……可是药吃了两天,殿下还是没什么胃口,今早喂的米粥,只吃了小半碗就吐了……”
积食?沈微婉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宸儿平时的饮食都是她亲自过问的,很有规律,怎么会突然严重积食?而且吃了药不见好,反而呕吐?
萧景渊在一旁也听到了,脸色沉了下来:“哪个刘太医?朕记得太医院擅长儿科的,不是陈太医吗?”
张乳母头垂得更低了,声音更小:“陈太医……陈太医前些日子告老出宫了。现在太医院儿科,是……是刘太医主要负责。”
陈太医告老了?沈微婉和萧景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怒。又是太医院的人事变动!
“药方和药渣呢?拿来给本宫看!”沈微婉语气急促,抱着孩子快步往坤宁宫走。
回到坤宁宫,沈微婉先把孩子放在暖榻上。小家伙软软地躺着,眼睛半闭着,叫她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哼唧了两声。
张乳母很快把刘太医开的药方和今天煎药的药渣都拿来了。
沈微婉先看药方,上面确实是山楂、麦芽、神曲这类常见的消食药材,用量也还算正常。但她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她又拿起装药渣的碗,仔细拨弄检查。药材已经被煮烂了,但大致能看出种类,和药方上写的差不多。
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就是普通的积食?
她不死心,又凑近闻了闻药渣的味道。除了药材的苦涩味,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样气味,像是某种植物根茎腐败后的味道,混杂在浓重的药味里,几乎难以察觉。
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她立刻坐到榻边,轻轻拉过儿子的小手。小家伙的手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沈微婉屏住呼吸,将手指搭在儿子纤细的手腕上。她的指尖能感觉到孩子微弱的脉搏。
起初,脉象有些细滑,确实有点像食积。但她凝神细察,渐渐发现,在那滑脉的底下,还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时有时无的涩滞之感,像是有什么东西阻塞了气血的运行。这绝不是简单的积食!
她又轻轻扒开儿子的眼皮看了看,眼白似乎不够清亮。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和手心,温度正常,但指尖却有些发凉。
这些细微的迹象,单独看都不起眼,但组合在一起,加上那药渣里若有若无的异样气味……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开!
这不是积食!
这分明是……是中了某种性质阴寒、药效缓慢的毒!症状伪装得像积食,但实际是在一点点损耗孩子的元气!所以普通的消食药根本没用,反而可能加重身体负担!
是谁?竟然敢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是通过饮食?还是……那碗“消食药”本身就有问题?
想到太医院刚刚换上来的那位刘太医,想到那两位“恰好”告老的老太医,沈微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手脚瞬间变得冰凉。
她的脸色控制不住地变得惨白,手指因为愤怒和后怕而微微发抖。
萧景渊一直紧紧盯着她的反应,看到她骤然变化的脸色和发抖的手,心里猛地一沉,立刻上前一步,声音紧绷:
“怎么回事?宸儿他……到底怎么了?”